好不容易等我擺脫顧墨寒以後,陸璃已經帶著錢離開了孤兒院。
我們的孤兒院建在山上,我打車去追的時候出了車禍,昏迷了大半年。
而陸璃帶著偷來的錢出國手術治好了心臟病。
但是我妹妹因為沒錢錯失了最佳治療時機,即使後來顧墨寒有錢了,她的心臟病也治不好了。
大半年之後,我醒了,但也失憶了。
醫生說恢復記憶的機率很小,陸璃也是在這時回國的。
第五章
8、
我跟顧墨寒是高中同學,我喜歡他這件事人盡皆知,可顧墨寒心裡只有陸璃。
妹妹自知時日無多。
不知道她跟顧墨寒做了什麼交易,幾個月前,一直對結婚避而不談的顧墨寒突然答應跟我結婚了。
我直覺應該跟顧墨寒提到過的「承諾」和陸璃偷錢有關。
但顧墨寒最後還是違背承諾了。
他們兩個都是殺死我妹妹的兇手。
徹底昏迷前,我看見了朝我們衝過來的顧墨寒。
再次睜眼,頭頂是醫院雪白的天花板。
手心一片濕潤,我偏頭一看,是顧墨寒把頭埋在我掌心哭。
從他斷斷續續的話里,我知道了這次事情的真相:
顧墨寒逃婚以後,陸璃用盡了各種辦法都無法見到他。
偶然間她知道顧墨寒來了海市,便把顧墨寒逃婚的原因歸咎到我身上。
她給我發完簡訊的第二天就趕來了海市,蹲守在樓下我的必經之路,想要撞死我。
可沒想到我會被葉祈燃救了。
如今陸璃已經被警察控制起來了。
我把手抽出來,嫌惡地在被子上擦了擦。
察覺到我的動作,顧墨寒抬頭髮現我醒了。
他開口的第一句話便是,「你醒了,小璃只是一時衝動了,你……能不也能原諒她。」
說到後面他的聲音越來小,可我越聽,內心就越悲涼。
都到這個時候了,他居然還想為陸璃開脫。
我竭力壓制住內心的恨,「不能。」
「可小璃她有心臟病,不能坐牢。」他頓了頓,在我面前說起小時候的事,「當初在孤兒院的時候,如果不是小璃把她的半個饅頭分給我,我可能就會餓死……」
這些話我聽了無數次,可他閉口不提我的付出。
顧墨寒有胃病,是小時候經常挨餓導致的,我知道以後,研究各種養胃的菜譜,才把他的胃一點點養好,讓他不至於一餓就胃疼。。
可他卻只記得陸璃給他的半個饅頭。
「我不能看著她坐牢坐視不理……」
「那我妹妹呢,她偷我妹妹的治病錢,你逃婚的時候,有想過我妹妹也有心臟病,不能受刺激嗎?」
顧墨寒的聲音在聽到我說的話時戛然而止。
「你都想起來了?」
「是。」我點點頭,「你要我原諒你也行啊,你去把陸璃殺了然後自殺給我妹妹償命我就原諒你,怎麼樣?」
顧墨寒的頭低了下去。
我疲憊地閉上眼,「你走吧,我不想再看見你了。」
顧墨寒走了,他走後不久,一對夫婦走了進來。
「請問這是葉祈燃的病房嗎?」
我點頭,「是,請問你們是他的……」
葉祈燃此刻就躺在我旁邊的床位,他傷勢比我嚴重,頭上纏了一圈紗布,看不清面容。
女人率先開口,「我們是他父母,聽說他出車禍了。」
「叔叔阿姨抱歉,這次是我連累了祈燃。」
女人搖搖頭,「不怪你,其實這次我們來還有另一個目的,想看看這小子暗戀這麼多年的女孩子是什麼樣。」
她說著,從包里掏出一本皮質筆記本遞給我。
扉頁寫著葉祈燃三個字。
她又說,「這是他的日記本,這小子從高中就喜歡你了,如今看到你,我們也算放心了。」
說完,女人拉著男人走了。
我翻開那本日記,葉祈燃龍飛鳳舞的字映入眼帘。
第六章
9、
【6月5日,我喜歡上了一個女孩子,但是她好像有喜歡的人了。】
【6月23日,她喜歡的那個人好像有女朋友,那我是不是還有機會,我要給她寫信!】
【6月26日,我把信送給她了,她應該會看吧?】
我忽然想起高中時,我確實收到過一封情書,只不過那時候沒及時看,等後來看的時候已經忘記了是誰給的了。
且當時我一心都在顧墨寒身上,並沒有注意到葉祈燃,更加不會察覺到他那時喜歡我。
之後的日記密密麻麻都是關於我的各種小細節。
【她好像很喜歡吃炸雞,還喜歡甜食。】
【她寫不出題目抓頭髮的樣子好可愛。】
……
在我看不見的地方,葉祈燃記錄下了每一個我自己都不曾發覺的小細節。
【6月6日,快高考了,我是不是很快見不到她了。】
那一頁日記上還夾著一張照片,是我坐在紫藤花樹下畫畫的照片,這張照片被我不小心弄丟了,當時找了很久都沒找回來,沒想到被葉祈燃一直收藏著。
此後,是長達幾年的空白,因為我們畢業了。
最新的記錄是幾個月前,我們在醫院相遇的那天。
【3月9日,我在醫院看見她了,好開心!她好像跟高中暗戀的那個男生在一起了,但是那個男生對她很不好,我好心疼,她好像不記得我了。】
【3月10日,她以前的同桌跟我說她五年前出車禍失憶了。】
【8月1日,我在海市遇見她了,那個渣男糾纏她,我幫她趕跑了。她住的那棟樓好像是我家的,太好了,我能跟她當鄰居了!】
【8月5日,我怕那個渣男又來糾纏他,天天在樓下等她,她還傻傻地以為是巧合。】
我看得眼眶泛酸,在我看不到的地方,他一直都在默默地幫助我。
【8月26日,她今天主動說要請我吃飯!可惜在餐廳又遇到那個渣男了,掃興。】
這是最後一條日記。
「你都看完了?」旁邊突然傳來葉祈燃的聲音。
我轉頭看過去,發現他醒了,正看著我,露在外面的耳尖染上了一層粉色。
出院以後,我去了看守所看陸璃。
但有人比我先一步來了。
「阿寒,我不想坐牢,你一定要救我!」陸璃隔著欄杆,哭著對顧墨寒說。
「你先別急,我會想辦法救你出去的。」
我走了進去,陸璃看見我,眼神充滿恨意,「你這個狐狸精居然沒有死!」
我笑了笑,然後晃了晃手裡的錄音筆,就在剛剛,我錄下了陸璃的話,可以證明陸璃確實存在蓄意謀殺的行為。
「陸小姐恐怕要失望了,我不僅沒有死,還要親手把你送進監獄,連帶著我妹妹的那份。」
忽略陸璃蒼白的臉,我從看守所出來,葉祈燃早就在外面等著我了。
我小跑過去,撲到他懷裡。
出院那天,我們正式確定了關係。
……
半個月後正式開庭,陸璃因為涉嫌故意傷害和多年前的盜竊案被判處五年有期徒刑,不得減刑。
判決書下來以後,顧墨寒本想以陸璃患有心臟病為由申請緩刑,可經過法醫的檢驗,陸璃的身體狀況良好,甚至比多數人都要健康,不符合緩刑要求,將顧墨寒的申請駁回。
自此,陸璃進了監獄。
判決那天,我站在法院門口親眼看著她被押上車。
直到這時,顧墨寒才明白過來,陸璃一直都在裝病騙他。
她的心臟病本來就沒有我妹妹嚴重,手術治療以後基本已經完全恢復,不會再有復發的可能了。
她只是想把顧墨寒從我身邊搶走。
只可惜,他明白得太晚了。
從那以後,顧墨寒消失了,我再也沒見過他。
第七章
10、
一年後,我跟葉祈燃結婚了。
舉行婚禮那天,顧墨寒出現了。
但他什麼也沒做,只是靜靜地站在台下,看著我跟葉祈燃走完整套流程,交換完戒指以後,他又消失了。
婚禮結束以後,我去了墓園看望妹妹,把陸璃的判決書和我的捧花放在她的墓碑前,「小辭,你看,我現在真的很幸福,你不用擔心了。」
……
五年後,我跟葉祈燃的第一個孩子出生了。
是個女孩,眉眼像極了妹妹。
周圍的鄰居都說,我們的孩子像是來報恩的,不吵不鬧,好帶得很。
婚後我就跟葉祈燃搬離了海市,每年定期回去給妹妹掃墓。
但今年,因為孩子的戶口問題,我們提前回了海市。
回到那座熟悉的房子,落滿灰塵的地毯下壓著一封嶄新的信。
我拿起來一看,是顧墨寒寫的,信上的落款時間是前幾天。
他似乎不知道我跟葉祈燃已經不住這了,把信放在了這裡。
他在信里說,他得了癌症,時日無多,想最後再見我一面。
自婚禮過後,我跟顧墨寒已經五年沒見了,久到我已經記不太清他的樣子了。
原來忘記當初愛過的人,只需要短短五年。
思慮再三以後,我跟顧墨寒約在一間咖啡廳里見面。
赴約那天,我在咖啡廳里找了很久才找到他。
他的變化很大,如今形銷骨立,臉頰凹陷,我花了好幾分鐘時間才將現在的他跟以前意氣風發的他聯繫起來。
「好久不見。」他率先出聲,「應該也算是報應吧,我得了胃癌。」
說來也算巧合,從前我知道顧墨寒胃不好,所以每年都會提醒他定期體檢,分手後,他沒有及時體檢,導致胃癌沒有及時發現。
我問,「你跟陸璃現在怎麼樣了?」
「她知道我要死了以後就跑了,還把我的錢都偷走了。」顧墨寒自嘲一笑,接著他拿出一張支票,「我把房子賣了,這筆錢就當是我補償你的。」
……
那天,我們聊了一個下午。
五點多的時候,身後突然傳來女兒的聲音,「媽咪!我好想你啊!」
我回頭一看,葉祈燃抱著女兒正站在我身後,他笑著說,「老婆,我來接你回家了。」
顧墨寒看見了,問道,「你女兒嗎?」
我點了點頭。
他說,「她很可愛,很像你。」
隨後,我跟著葉祈燃走了。
我把顧墨寒給我的那筆錢捐給了海市兒童先天性心臟病關愛協會,希望它能幫助更多像妹妹一樣的孩子。
那天,海市罕見地下起了大雪。
由於交通管制,我跟葉祈燃被迫在海市留宿一晚。
那天晚上,借著路燈,我看見顧墨寒站在樓下一動不動。
女兒跑過來,我連忙拉上了窗簾,然後帶著她去別的房間玩。
第二天,雪停了,地上的積雪厚得能埋沒半棵樹。
我們下樓時,顧墨寒的身影已經不見了。
傍晚,一則新聞卻悄悄爬上本地熱搜:【海市遇十年難得一見的大雪,今早一名男子被發現凍死在雪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