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元餐的代價完整後續

15

我就出去打了個電話的功夫。

劉霖媽媽就被家長們圍攻了。

「劉霖媽媽我們都是相信你，可你看看你辦的是什麼事？」

「醫藥費你必須報銷，不然我們就報警抓你！」

「誰知道你是不是故意的，怎麼就你兒子特殊，吃的是你帶去的盒飯？」

「噢，我懂了！你該不會是故意讓孩子們吃壞肚子，好影響成績吧？」

最後一句不知誰說的。

人群中，劉霖媽媽眼裡閃過一抹心虛。

不得不說。

還真有可能啊。

「憑什麼要我賠錢？」劉霖媽媽看著帳單白了臉，「明明都是你們統一決定的，出了事就想要我背鍋？做夢！」

本來家長們就在氣頭上。

劉霖媽媽這麼一說。

現場更亂了。

也看不清誰先動手的。

劉霖媽媽慘叫一聲就倒在地上。

扯著嗓子在醫院走廊慘叫。

「殺人了！殺人了！」

16

眼看事情就要鬧大了。

我連忙收起手機上前解圍。

「李老師來了！」

「大家別鬧了，李老師肯定會還我們一個公道的！」

自動給我讓出了一條路。

我掃視一圈，和我對視的家長個個心虛地低下了頭。

劉霖媽媽死活不起來。

還說要給她一個清白。

我頓時就氣笑了。

給她清白？

關鍵是她真的清白嗎？

在我提議報警後，劉霖媽媽眼珠子滴溜一轉，訕訕從地上爬起來，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

「不就是醫藥費嗎，我報銷行了吧！」

其他家長也沒有意見。

檢查都做完了，也沒真出什麼事。

帶頭鬧事的就那幾個。

在我用「孩子們都快高考了」的藉口下，他們也紛紛安分下來。

劉霖媽媽一時間拿不出那麼多錢。

在大家的監督下寫了欠條，還取消了所謂的家委會。

這對我們老師來說可真是個好消息。

畢竟時時刻刻有人監督著你，上課都提心弔膽。

王倩也很快出院了。

我們班的事鬧得沸沸揚揚。

大家都知道，是劉霖他媽貪便宜點盒飯惹出的禍事。

一時間。

劉霖在學校被孤立了。

17

家長的問題不涉及學生。

這是我的底線。

我特意開了次班會。

讓大家把心思放在學習上，不要再捕風捉影說些有的沒的。

事後。

劉霖紅著眼眶找到了我。

深深鞠了個躬。

「李老師對不起，都是我媽的錯……」

我嘆了口氣，劉霖性子內向沒有主見，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他強勢的媽。

「很快就要高考了，別亂想。」

我出言安撫。

可沒想到。

這次召開的班會傳到劉霖媽媽耳邊變了味。

半夜收到她的私聊消息和奪命連環 call。

【李老師你怎麼睡得著？慫恿學生霸凌我兒子，你這種人怎麼配為人師表？】

【我都賠錢了，你憑什麼還要為難我兒子？】

【我知道你看得見，別裝死！】

【要是我兒子心理出了什麼問題，我不會放過你的！】

見我遲遲不回。

電話不要命地響起來。

我真的破防了。

18

考教資的時候為什麼不說，半夜會被學生騷擾啊？

明天我還得去隔壁學校監控。

回不了一點。

關了靜音接著睡了過去。

誰知道。

一覺醒來。

天塌了。

劉霖媽媽帶著一家子親戚在學校門口拉了橫幅。

【聲討不良教師李清歡，霸凌我兒求個公道！】

還是學校保安大叔給我拍的視頻。

讓我趕緊過去學校一趟。

我氣得打字的手都在抖。

這是想毀了我嗎！

這麼一鬧，監考的事只能拜託別的老師了。

恨不得把我火急火燎趕去學校門口。

校領導幾乎都在了。

紛紛在勸劉霖媽媽。

「呵，李老師總算來了！」劉霖媽媽漫不經心掃了我幾眼，很輕地笑了一聲，「我就說你敬酒不吃吃罰酒。」

我強壓著怒氣。

想和她解釋清楚劉霖的事。

「劉霖媽媽這件事完全就是誤會——」

她充耳不聞，打斷了我的話。

「什麼誤會？昨天晚上我兒子回來就哭，你敢說和你無關？」

她仗著人多，直接上手揪起我的衣領。

校長怕事情鬧大，趕緊上手勸架，把我從魔爪中解救出來。

「劉霖媽媽，有事好好說，你想怎麼解決都是可以談的嘛！」

劉霖媽媽直接獅子大開口：「行啊，我要她當著全校的面給我道歉，並且賠償我兒子十萬塊的精神損失費！」

她得意地挺胸。

「否則我就天天來學校鬧！」

我黑了臉。

這是把我當冤大頭了。

據我所知，5 元餐的全部賠償也就六萬。

想撈我？

看校長滿眼為難。

副校長更是偷偷扯我，「李老師，這麼鬧下去也不是個事，不然你就認了，放心賠償方面學校會替你承擔一點的……」

我真的煩了學校這種和稀泥的態度。

他們不就是害怕事情發酵，影響學校的口碑嗎？

大不了這個老師我不幹了！

19

「道歉？不可能！」

我冷了臉，心裡本來就窩著一團火。

我是來當人民教師，不是來當孬種的！

再退下去。

我乾脆買張車票去四川算了！

「劉霖媽媽，這件事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心裡清楚。

「既然你想要賠償，可以，我們請警察來調查清楚，我到底有沒有指使學生霸凌你兒子！

「要是我真做了違背師德的事，我主動引咎辭職！」

說完，我快速打了 110。

沒給任何人阻攔的機會。

出警的速度很快。

十分鐘就到我們學校了。

劉霖媽媽心虛想跑，被我揪了個正著。

「跑什麼？」我陰惻惻地發笑，「警察都來了，咱們就說清楚。」

我快速把事情經過和警察說了。

我們涉案人員被分別帶到會議室詢問。

剩餘警察調取了學校監控，並詢問了班裡的其他同學。

「你們李老師有沒有做出什麼暗示你們孤立劉霖同學的行為？」

「平常有沒有打罵體罰同學的行為？」

「有家長舉報你們老師吃回扣，這件事屬實嗎？」

甚至有同學替我報不平。

「我們老師很好，從來就不允許我們班出現霸凌孤立的行為。」

「老師吃回扣的事就是汙衊，還有同學被劉霖媽媽害得過敏進了醫院。」

「我們老師是無辜的。」

只用了一個上午。

警察就還了我清白。

不僅如此，他們得知劉霖媽媽那些奇葩操作後也被震驚了三觀。

劉霖媽媽心虛得要死。

在辦公室扯著脖子就要走。

「那是我錯怪李老師行了吧？」

又是拉橫幅又是開口要十萬的補償費的。

一句錯怪就能了事？

我拿著剛剛在校門口爭執的視頻。

「我要報警，這位家長的行為已經構成敲詐勒索！」

20

校長勸不動了。

也怕引起老師們的集體抗議。

笑話。

要是連老師的清白和權益都維持不了，誰還敢當老師啊？

那就不是鐵飯碗了。

要去唱鐵窗淚了。

聽到我要報警，劉霖媽媽馬上就慌了。

那些和她一起來的人紛紛撇清關係。

「和我們可沒關係，是張春花求著我們說她兒子受了委屈我們才來的。」

「是啊是啊，我們馬上就走。」

警察不會冤枉一個好人，也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壞人。

劉霖媽媽被當場調查。

除了對我的敲詐勒索。

還查出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之前在群里鬧得沸沸揚揚說我吃回扣的事。

從始至終就是劉霖媽媽和王倩家長自導自演。

一個當出頭鳥，一個在背後煽風點火。

只不過王倩家長沒想到，連累到了自己孩子。

至於目的。

說起來竟然有些心酸。

他們兩家情況困難，不想承擔 60 的餐費，又不好意思說出來。

兩人一拍即合，就編造了我吃回扣的事。

他們敢這麼做，無非是仗著我是老師不敢把事情鬧大。

就算我是無辜的，謠言傳出去終究會變了味。

我又好氣又好笑。

至於吃壞肚子的盒飯，也是劉霖媽媽家裡人幫忙做的。

那個送盒飯的老頭，是劉霖的姥爺。

也就是說，那全班五元盒飯的錢都落到了劉霖媽媽口袋裡。

錢不多。

但很難評。

劉霖媽媽被警察帶走時。

還在大吵大鬧。

「我不服！你們肯定收買了警察！」

「好啊，學校和警局串通一氣，不給我們老百姓一點活路了嗎！」

直到劉霖親自出來。

淚流滿面地跪在他媽面前。

「媽，你別再鬧了，我早就和你說過李老師是個很好的老師！」

劉霖媽媽掙脫開警察的束縛，重重地一巴掌甩在劉霖臉上。

五官因憤怒而扭曲。

「你說我鬧？我這麼做難道是為了我自己嗎？還不是為了你！

「你個白眼狼！

「我把你生下來，耗盡心血把你養到這麼大，你應該體諒我才是！」

那瞬間。

我在劉霖眼中捕捉到一抹絕望。

被偏執強勢的母親，掌控的一生。

21

劉霖挨了一巴掌，腦袋低了下去。

很輕聲地嘟囔了一句：「我沒想讓你生我。」

「你說什麼？」

劉霖鼓起勇氣，抬頭。

淚水在眼眶打轉。

聲嘶力竭地發出了咆哮：

「我說，我從沒有想過讓你生我！

「就因為我爸出軌和你離婚，從小到大我事事順著你，按你的要求做個好兒子好學生！

「可你到底有沒有關心過我想要什麼？

「從小學到現在，所有教過我的老師都對我避之不及，每次我畢業，那些老師臉上不是欣慰，是解脫！

「只要有一點不如你所願，就要鬧上學校，就連同學都不敢和我玩！」

說到這裡，劉霖忍不住捂著臉崩潰大哭。

「我求你不要鬧，你總說是為了我好。

「要是我不聽你的，你就絕食威脅我。

「好，為了替爸爸彌補你，我可以沒有朋友，可以不被老師喜歡都沒關係。

「可李老師做錯了什麼？不管你怎麼鬧，她從來就沒有區別對待我啊——」

聽到這，不少人紅著眼撇過頭去。

孩子何其無辜啊。

可劉霖媽媽不這麼認為。

她覺得，自己辛苦養大的兒子，在幫一個外人說話。

完全忽視了他內心真正的需求。

她邊撕扯劉霖的頭髮，邊扯著嗓子尖叫：

「你這個沒良心的東西，我含辛茹苦把你養大，你竟然說這種話！

「你就跟你那個賤人爸一樣，都是沒良心的！」

說著又揚起手，想要再給劉霖一巴掌。

22

警察眼疾手快，迅速抓住了她的手腕，

這才止住了這場鬧劇。

劉霖媽媽的處罰很快下來了。

拘留十五天，以及向我賠償三千元的精神損失費並且手寫道歉信。

劉霖媽媽這件事，也給我們學校敲了個警鐘。

當今社會太浮躁, 動不動就要把老師和家長推向對立面。

明明我們的初衷都是一致的。

他們為了自己是孩子好，我們也是為了自己的學生好。

需要合理的溝通以及正當的處理方式。

不能因為害怕惹事，就一再縱容無理取鬧的家長。

這不僅影響老師的教學心態, 對學生的心理健康也有很大影響。

只是。

這件事還是對劉霖造成了極大的影響。

自從他媽被抓進去後, 他已經三天沒來學校上課了。

電話打到家裡，並沒有人接。

只是我辦公室多了一份他自願退學的聲明。

考慮了很久。

我親自去了劉霖家一趟。

大人的事，和孩子無關。

他應該做的是好好學習，努力擺脫令人窒息的泥潭。

23

劉霖家是在老城區。

爬到八樓的時候，我已經氣喘吁吁了。

敲了半天的門。

沒任何動靜。

還是他鄰居開了個門, 「家裡沒人, 別敲了！」

我又在門口等了半天。

確認家裡確實沒人。

這才離開。

劉霖媽媽這件事出了後。

班級群那些家長老實得不行。

十天半個月都沒人敢在群里發一條消息。

我布置下午的任務也成了清一色的收到。

不得不說。

沒人問我她兒子穿什麼顏色襪子後，我的身心都得到了救贖。

冤枉我吃回扣的家長也在事後和我道了歉。

就在我以為這件事就這麼過去了。

得知了劉霖跳樓的消息。

是在他媽出獄那天，當著他媽的面從天台一躍而下。

模糊的肉身刺激得劉霖媽媽當場暈厥過去。

知道這個消息時。

已經過去好幾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