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黛兒從皇后那裡拿的,皇后偷摸告訴黛兒,大將軍叛變了。只帶南廠發出信號,裡應外合,便會攻破城門!」
老皇帝接過令牌。
「一派胡言!大將軍忠心耿耿,豈會叛變!」
「南州安危不可忽視,皇兄不妨先試試,若真如皇后所言,起碼還能有所防備。若不是,那便說是皇后誤國,藉機削了將軍兵權也好。」
老皇帝思索了一會。
「甚好,朕這就擬旨。」
我攔住了老皇帝。
「皇兄且慢,擬旨不就相當於昭告天下了嗎?黛兒以為直接生擒豈不是更好。」
「你有法子?」
「有。」
「幾成把握。」
「九成。」
「那就按你說的辦!」
「還有一事,若將軍當真叛國,那北堯王子……」
「嗯?」
「不若尋個由頭,將他軟禁起來。」
老皇帝眼珠圓溜一轉,「聽你的!」
事情進行的比較順利,北堯王子成功被拿下。
算了算時間,覺得顧青青差不多將人調動起來後,我才走到去南廠的路上,放出了顧青青特製的信號彈。
成敗在此一舉了。
我坐在御書房等待著。
老皇帝不耐煩地看著奏摺,「這不是沒來人,看來皇后是騙人的。」
剛說完,小太監著急忙慌得跑過來。
「陛下,不好了,有人攻城!」
這都城,北堯的兵肯定是進不來的。那就只能是大將軍了。
我的嘴角不經意揚起一抹弧度。
「皇兄,可以下旨了!」
19
老皇帝下旨很快,大將軍叛國賊,一時之間人人得而誅之。
我調動了南廠的人,匆忙出宮。
走半路上,一隊人馬攔住了我的去路。符深被人推著慢慢從人群中出現。
「讓開!」
符深手上動作不停,旁邊的人翻譯著。
「我若不讓,公主計劃是不是就落空了,那可真是讓我興奮呢。」
我的馬往後退了退,影竹拉了一把。示意我走另外一條路。
早在出南廠的時候,我就有種不祥的預感,於是兵分兩路。我朝著影竹點了點頭。
「殺!」
場面一片混亂,影竹掩護我,不斷地朝後退。
刀劍碰撞的聲音,嘶喊聲交織在一起。血腥味瀰漫,整條路被鮮血染紅。
南州當真要變天了。
一根弓箭直衝著我射過來。
「公主小心!」
影竹睜著雙眼,從我面前倒下。
「影竹!」
「我……在..」
「你不許死!」
「……」
透過人群,符深拿著弓的姿勢保持不變。
「公主,快走吧!」
我看了眼影竹,繼續朝外跑。
到城門上時,我一眼就認出來蒙面的顧青青。一個眼神示意,軍隊迅速朝著城門靠近。
一路走來,門內的老百姓叫囂著,無不辱罵大將軍。我的目的達成。
只走了走過場,我開門單槍匹馬與夢外的人談判,他們就真的撤了兵,揚言只歸順於我。
百姓又跪下感謝我,說我真神轉世。
他們不知道,這軍隊本就是我的人。
若是真上戰場,自然不敵,可唬唬人還是可以的。
至於為什麼會以為是大將軍的軍隊。
一來是老皇帝下了旨。
二來,我的軍隊本就是從大將軍的人裡面偷出來的,穿著一樣,只是我的衣領處會有特殊花紋。
20
攻城之戰,我贏得很漂亮。
顧青青也成功活捉大將軍。
只是我對外一直宣稱大將軍逃跑,老皇帝又只管自己玩的開心,絲毫不管百姓。
一時之間,百姓恐慌更甚。南州將亡的口號在城中四起。
我的人帶頭找到我,說我有才能,求我救救南州。
本來很多人是不服我是一個女子,經過顧青青的一番遊說,漸漸地也就接受了。
加之我仁德之名在外,願意歸順的人越來越多。
天時地利人和,時機差不多了。
我將要開寫南州的新篇章。
等待最後一擊,一切就都塵埃落定了。
在此之前,我還有一件事情。
地牢內,我掐住符深的脖子,「我倒是小看了你,都這樣了,還能擺我一道。」
符深劇烈的扭動著身體。如果目光能殺人,我早已被他千刀萬剮。
可現在,他是階下囚,我會將他千刀萬剮。
「忘記了,你不會說話。」
「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嗎?」
我拿來刀子,在火上烤了烤。在他身上一刀割著。
「很痛吧。幽花之毒更痛,萬箭穿心更痛。你說你愛顧青青,可還是為了權勢娶我,我說過你可以放我走的!」
「可你沒有,把人玩弄於股掌之間,好玩嗎?憑什麼我要成為你的犧牲品!」
符深滿身是汗,見他疼暈過去,我又拿鹽水將他潑醒。
「你以感情之名綁架我,以愛之名束縛我,可憐我到最後才發現,你只是利用我。」
「這一刀,是為我死去的孩兒。」
「這一刀,是為死去的我自己。」
最後,我一刀刺穿他的心臟。
「這一刀,是為死去的影竹。」
出了地牢,我看到了皇后。
21
我把自己弄得很忙,可終有閒下來的時候。
「主上,沒..沒有桃酥。」
丫鬟跪在地上,我捻了捻手指。
「影竹……」
旁邊無人應答,沉默良久,影一叫了我一聲,「主上。」
「我想吃桃酥了。」
「屬下去學。」
「你學不會的。」桃酥是影竹專門為了我做的,影竹都不在了,「退下吧。」
「是。」
我拿出酒,召喚出系統,「我一直有一個問題。」
「我是不會回答你的!」
「單論前兩世,我貴為南州的長公主,於朝堂,自問從未爭權奪勢,於鄉野,日日施粥兼濟天下。手中雖沾染了兩條人命,但皆是十惡不赦之徒。」
「你說我惡毒,可問我有何惡毒之處?」
系統不屑的哼哼了兩聲。
「你這個惡毒的女人休要狡辯,你的設定就是如此,豈會出錯!況且,我親眼看到你虐殺符深!」
我拿起酒瓶,灌了一口酒,又猛的放下,酒水濺得到處都是。
「那你說影竹也是這樣覺得嗎?」
「那……那是自然。」
「哈哈哈……啊……,你胡說!」
杯子碎了一地,我赤著腳,跌坐在碎渣上,痛苦源源不斷的向我湧來,叫我整個身體都在發顫。
影竹的死在這一刻將我淹沒,我快要窒息在這場痛苦當中。
顧青青推門而入。我總算活了下來。
22
在我準備行動的前一周,符深是皇后私生子的事情被皇帝所知。
之前大將軍叛變,老皇帝就想殺掉她,在我極力勸阻下,才保住了她。
可這次想來是死路一條了。
雲祥殿內,我端去三杯酒。
皇后一身白衣,頭髮隨意散落,目光呆滯的坐在殿中央。
「恨我嗎?」
皇后低笑了一聲,這其中竟夾雜著說不出的心酸。
「作為一個母親,你殺了我兒,讓我怎能不恨。可作為一個女人,我不能恨。」
「我們被當做籌碼送進宮,為了活著,我們都要爭上一爭,只求一人垂憐。沒人問我們願不願意,他們只管說,這樣做能得多大的好處。」
「他只輕飄飄一句禍亂宮闈,我就再無一點反抗之力,只能去死。真是討厭極了。」
「我懷深兒時,雖然害怕,但是從未後悔。這是我唯一一次,試圖衝出牢籠。若是再來一次,我亦是這樣的選擇。」
「錯的不是我,是這個天下!」
說著皇后竟跪下給我行了個大禮。
「主上曾說,您定不會讓女子再受制於危牆,我信了。若犧牲我兒,能讓天下女子分得這半邊天,那我凌扶鳶不恨。」
皇后起身,端起一杯酒,一飲而盡。
「這一杯,我替我兒喝,我有生他之恩,亦有棄他之仇。可嘆,可嘆啊!」
見她又準備喝,我抬手攔住了她。
「只有一杯是有毒的,你喝一杯,幸運的話,尚且可以保住性命。」
她搖了搖頭,又拿起一杯。
「這一杯,是給我自己喝的,我這一生看似在後宮安穩度日,卻又是四處飄零。實在可悲。」
最後一杯。
「這杯替這天下女子喝,我敬主上,希望主上言而有信。」
杯子倒地,那人也長睡不醒了。
23
我望向身邊的的顧青青,只見她也是一臉惋惜。
「你聽到她說的了嗎?」
「哪句?」
「她的名字,凌扶鳶。」
她用死亡,為自己博得一個姓名。
她是凌扶鳶,不是皇后。
晚上,我與顧青青坐在院子裡喝酒。
我們相談甚歡,這是前兩世的我,從未設想到的。
顧青青拿著酒壺對著月亮,看樣子醉的不輕。
「哈哈哈,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
我嘖嘖感嘆,「好詩!」
顧青青搖了搖頭,又猛灌一口,踉蹌的走在我旁邊坐下。
「尹黛,其實,我不是你們這個世界的人。」
我放下酒杯,「我知道。」
「嗯?你知道,你怎麼知道的。」
「我是重生的。」我比了比手指,「而且,還是兩次。」
顧青青聽罷饒有興致的追問我,我們前世的結局如何。
我告訴她,她選擇了符深,我兩世慘死。她嚇得雙手捧住我的臉頰,眼裡凈是心疼。
「那你一定疼壞了吧。」
說罷,她又搖搖頭。
「不可能,你是不是騙我呢!我怎麼可能選擇他。那一定是走投無路了,我又沒毛病,放著好好的朝臣不當,將自己困在後宅。」
她委屈巴巴的看著我。
「不過,若真如你所說,我把你害的你那麼慘,等這一世完了,我一定想辦法穿越回去,彌補你。」
「我可是……顧青青,名滿天下的顧青青……嗝…….我一定會有辦法的……嗝……你信我。」
月光照亮了她泛紅的臉頰,我的眼淚不自覺的掉了下來。
原來也會有一束光照在我身上,她沒有月光那般明亮,卻比月光溫暖。
我信你,顧青青。
24
皇后死了,我們放出去消息,大將軍為妹妹報仇,正欲捲土重來。
城內百姓恐慌更甚,我站出來主持大局。
知曉老皇帝喜好美色,顧青青又安排了些美人進宮,引的老皇帝整整五日沒有上朝。
御書房奏摺堆成小山,朝堂之中一片怨聲載道。
終於老皇帝一病不起。
我的人埋伏在城外,做出大將軍要攻城之狀,宮中大部分守衛都觀察者城外的情況,所以宮中守備鬆懈。
不料大將軍早就單槍匹馬混入宮中,在一個風雨交加的夜晚,將老皇帝刺殺。
我趕到時,只剩一口氣的老皇帝顫抖著將玉璽遞給了我。
我臨危受命,登上了皇位。
「皇上,駕崩了!」
一場奪位之戰,就這樣悄然落下帷幕。
大將軍被活捉,於三日後問斬。
25
五年後。
顧青青官至宰相,盡心盡力的輔佐我。依靠著她帶來的先進文明,南州日益壯大。
當初承諾過凌扶鳶,我不再讓女子成為附屬品。
選賢舉能,不看性別,只看才能。凡有能力者,皆可入朝為官。
女子可自由婚配,凡有強娶強嫁者,子女亦可狀告父母。
開設女子武館,凡身體素質達標的女子,皆可進去學習。銀兩不足者,若才能出眾,可不收學費,破格錄取。
女子懷孕,男子尋花問柳者、拳腳相向者,斬之。
……
後來街上掩面的女子越來越少,弱柳扶風不再是美的象徵。
人人都追求強壯、力量、健康。
……
一年又一年,我與顧青青坐在院子裡,亦如當年那般暢飲。
她近日來,又在研究星象,想著穿越回去彌補我了。
看著她頭上的白髮,我只感嘆時過境遷。
我問她,「你為何如此執著於權勢?」
前兩世她依靠符深,成為母儀天下的皇后。
這一世,她依靠我,成為位高權重的宰相。
也不全然正確,系統說的,或許是對的。
她是女主,所以她選擇誰,誰就會成功。
「我是打娘胎里出來就比別人多了一段記憶。我見過另外一個繁華的世界,甚至還在哪裡生活了幾十年。那是一個美好的世界,女子不必居於內宅,一生圍著兩個男人轉。但是這裡不一樣。」
「還記得皇后所說嗎?她的母親,她的祖母……我的家人亦是如此,可在我的觀念里,不該是這樣的。我該嫁給自己喜歡的人,我該遊山玩水……我試過逃離,可總會被人標榜不安分,受世人指責。」
「我流浪過,見過花花公子強搶良家婦女,見過女子被賣入窯子,見過女人在田裡生產,而後又繼續勞作……」
「我想改變,我拉著被毆打的婦人報官,卻連官爺的面都沒見上,倒是那婦人,又被毆打了一頓。我也沒能救出被拐賣的女子,還險些將自己折了進去。」
「我想改變這一切。能改變這一切的只有權力。只有我足夠強大,才能庇佑弱小之人。」
我倆相視一笑,酒杯碰撞。
若是我早日明白這個道理,前兩世也就不會死那麼慘了吧。
她幫的不是我,是這天下的可憐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