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對我說她是重生回魂之人,能窺見未來的軌跡。
「前世你嫁給瘸腿王爺,卻慘遭凌遲處死。」
「這一世,姐姐願代你赴死,只求你餘生安穩,也不枉我們姐妹一場。」
所以在我和她一同出嫁那日,她替我嫁給雙腿殘廢的陰鷙王爺。
而我換嫁給了姐姐前世的丈夫,即將歸京的少年將軍。
我定定地看著一同往日笑容溫婉的沈玉顏,接過了她遞來的紅蓋頭。
「那就多謝姐姐了。」
可她不知道,我也是重生之人。
1
「我們姐妹二人,只要有一個人嫁得順心順意,就足夠了。」
看著沈玉顏泫然欲泣的樣子,我在心裡冷笑。
若不是我也是重生之人,恐怕就要被她騙過去了。
她極盡溫柔卻不免流露出一絲算計的眼睛落下晶瑩的淚滴。
我卻笑彎了眼,說道:「多謝姐姐舍己為我,舒顏很是感動。」
隨即她便撲在我懷裡哭了一場。
我只能假意安撫的拍了拍了她的肩,隨後也擠出兩滴淚來。
「舒顏,你替我嫁去將軍府,一定會過的好的。」
沈玉顏將頭冠按在我頭頂,底座硌得我頭皮生疼。
「將軍常年戍邊,他活不過兩年的,兩年之後你就能掌控整個將軍府。」
我點點頭,任憑她擺弄著。
母親一下一下地為嫡姐梳著長發,她們二人一起淚眼婆娑。
而我只能百無聊賴地看著她們母女情深的畫面,等著吉時的到來。
喜婆尖利的嗓音傳來:「吉時已到——」
沈玉顏先我一步出了家門,我前世的夫君——謝昭站在門口,溫柔地迎接著她。
姐姐的送嫁隊伍可謂十里紅妝,一眼望不到頭。
我站在堂中等了又等,將軍府的接親隊伍終於姍姍來遲。
我走出家門,卻發現來的只有幾個穿紅衣的小廝,牽著一匹馬拉著一輛車,除此以外再無其他。
「快看吶,庶女出嫁,可是新郎都不來!」
圍觀者的鬨笑四面八方地刺激著我的耳膜,媒婆不耐煩地催促:「快些進去,誤了時辰將軍扒了你的皮!」
但我並沒在意,迅速鑽進了馬車。
進將軍府後草草地拜了堂,連對面是誰都沒看清。
我獨自在新房裡枯坐到月上枝頭,房門終於被推開。
一隻手粗暴地掀起了我的蓋頭,映入眼帘的便是那傳聞中的少年將軍的臉。
倒是劍眉星目,唇紅齒白,有一副好皮囊,就是待人實在不禮貌。
陸封愣了一下,匆忙別開眼。
「你就是侯府臨時換的那庶女?」
他嗤笑一聲:「一看就是個空有皮囊的花瓶。」
我直勾勾盯著他看,笑道:「謝謝相公誇獎,您也不賴。」
他頓時黑下臉來:「誰說本將軍在誇你?侯府怎麼教養你的,竟如此輕浮!」
「庶女就是庶女,沒一點閨門女子的樣子。」
我無所謂地點點頭,連連稱是,自顧自卸了鳳冠釵環,叫人抬了水來沐浴。
陸封似乎是沒見過我這麼厚臉皮的女子,直接一揮袖去了書房。
2
浸泡在浴桶中,我盯著水面上漂浮著的玫瑰花瓣出了神。
上一世我嫁給瘸腿王爺,助他籌謀,登上皇位,最後成為萬人之上的皇后。
而沈玉顏嫁給鎮南將軍後獨守空房多年,最後卻被論通敵罪凌遲處死。
要說顛倒黑白,沈玉顏確實是一把好手。
當時陸封新婚完便出征,沒過多久便死在了邊疆。
後來被謝昭安上了通敵叛國的罪名,連帶著整個將軍府都一起陪葬。
這其中不免也有我的手筆,想到這我暫時原諒了他今日的失禮。
我引謝昭和掌印太監德全搭上線,最後他們統一戰線,成功逼小皇帝下位。
謝昭如願登上寶座,而德全與他共治天下。
我被封后賜居長秋宮,我本以為我的好日子要來了。
可封后的第二天,謝昭就下令讓人鎖了長秋宮的宮門。
除了重要宴會讓我露面,其餘時候都替我稱病。
而他幾乎夜夜都來我宮裡,像是以折辱我取樂。
我過著暗無天日的日子,外面卻說帝後如膠似漆幸福美滿。
過了兩年,我便真的一病不起,撒手人寰。
臨死前我看著緊鎖的宮門,反覆咀嚼著我這一生的錯處。
錯在太天真,沒給自己留一點後路。
哪怕是握著一點謝昭的把柄,也不會讓他這麼輕易地利用拿捏我。
既然上天讓我重來一次,我便不會浪費這個機會。
我掐了掐腿根處最柔軟的地方,尖銳的刺痛拉回我的理智。
沉緬於過去是沒有用的,眼下最要緊的是籌謀怎麼過好這一世。
這一次,我不要再做別人手中的刀,而是自己做那執刀人。
第三天是回門的日子,我隻身坐著馬車往侯府去。
我沒有和陸封說,懶得自討沒趣。
到侯府時,門廳已經聚集了許多人。
沈玉顏含羞帶怯地挽著謝昭的手,看見我隻身一人,拿起手帕驚訝地捂住了嘴。
「妹妹怎麼一個人回來了?想來是,將軍忙於公務吧?」
她笑著,眼裡的得意洋洋已不再掩飾。
前世她被陸封厭棄,成了京城的笑柄。
如今看到我重蹈她的覆轍,她怎能不得意。
我露出受傷的目光,有些驚訝地看著她。
「你看王爺,就算身子不便,也還是陪我回來看望父親母親。」
沈玉顏看見我這可憐巴巴的樣子,更是尾巴都要翹到天上去。
謝昭的臉色已經有些黑了,沈玉顏卻渾然不覺,還想繼續說。
卻被母親一把拉住了袖子,這才閉上嘴。
「拜見父親母親、姐夫姐姐。」我乖順地行了一個大禮。
父親在見我孤身一人進府時,便收起了臉上的笑容,恢復平日那副不苟言笑的樣子。
「聽說,舒兒在洞房花燭夜時,沒能留住將軍,竟將人氣去了書房?」
3
我不知如何做答,畢竟我也沒想氣那陸小將軍,誰讓他這麼不經逗。
沈玉顏又按耐不住地開口:「妹妹可要好好學習學習,如何籠絡夫君的心啊。」
說著她便把身體朝謝昭貼了過去。
謝昭下意識後退一步。
眼看沈玉顏就要站不穩,謝昭才連忙一把把她摟在懷裡。
沈玉顏見狀咯咯笑著,羞紅了臉。
看來她已經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不知天地為何物了。
我嘴角勾起一絲不易察覺的笑:「看見姐姐姐夫這麼恩愛,我就放心了。」
「姐夫,姐姐就拜託您好好照顧了。」
我抬頭瞥了一眼謝昭後便似受驚的小鹿般快速收回目光。
我感受到一道熟悉的目光落在我臉上,像是審視獵物。
母親在這時開口:「你也該好好反省反省,得不到夫君的寵愛是你自己的問題。」
「傳出去別人怎麼看我們侯府?自己去祠堂跪兩個時辰吧。」我應了聲好。
剛剛跪滿一個時辰時,謝昭出現在了祠堂里。
「我已替妹妹向岳父岳母求了情,不必再跪,起來吧。」
我抬頭看向他,眼裡不知不覺已蓄上了淚水。
「多謝姐夫。讓姐夫見笑了。」
謝昭看著我將掉未掉的淚滴,伸手想要替我抹去。
我連忙躲開,想要站起身。
結果腿一麻,直接摔到了謝昭的身上。
結果變成他坐在輪椅上,而我坐在他身上。
肌膚相貼下,連對視的溫度都變得灼熱起來。
我愣了半響,才終於回過神,忙站起身:「姐、姐夫,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謝昭擺擺手。
「妹妹不必如此驚慌,並沒有別人看到。」他笑著低聲說。
空氣里浮動著曖昧的氣息,我連忙落荒而逃。
再次感受到那股灼人的目光越發炙熱起來。
和謝昭夫妻一場,我還是了解他喜歡什麼類型的。
沒多久宮中傳來讓我和陸封一起進宮面聖的消息。
到紫宸殿時,小皇帝蕭彥正在苦苦思索掌印太監給他出的難題。
「淮北年產鹽九萬六千斛,增發五千引該稅幾何?」
小皇帝面露難色,顯然難以應對德全的刁難。
見狀,我行完禮後便上前去為蕭彥解題。
反正他才七歲,沒什麼可怕的。
「先化斛為引——九萬六千斛即四萬八千引。」
「三十稅一,原稅一千六百引。」
我瞥見太監嘴角的冷笑,突然轉折。
「但去年淮北實繳稅僅一千二百引,差額四百引的去處——」
我壓低聲音道:「在三川鹽場。」
說罷瞥了一眼德全,小皇帝瞳孔微縮,想起那正是德全的私產。
「臣婦愚見,可改三川為皇莊直營,年稅可增三倍。」
我大著膽子向小皇帝提出建議,仔細觀察他的神色。
這是我能否成功布局的關鍵一步。
陸封此前一言不發,這時意外地看了我一眼,還挑了挑眉。
蕭彥沉默片刻,對我笑開:「就按舅母說的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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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愣了愣才反應過來,按輩分他確實該叫我一聲舅母。
陸封是逝去長公主的獨子,也是皇帝的小舅舅。
既然蕭彥有意與我拉近距離,我便直接摸了摸他的頭。
德全陰惻惻地看著我,那眼神讓人脊背發毛。
「對了,小舅舅下月便要出征,舅母閒來無事的話,可以進宮來教我讀書嗎?」
蕭彥抬起頭期待的等待我的回覆。
果然是沒有一點做皇帝的樣子啊,我在心裡嘆了口氣。
我自是答應,畢竟我原本入宮的目的就是這個。
坐了一會,謝昭就吵著要陸封帶他去騎馬。
他們走後德全果然開始找我算帳。
「身為臣婦,卻妄議朝政,該罰。」
他找了兩個丫鬟壓著我,親自賞了我二十耳光。
一下接一下,打得我眼冒金星,耳朵嗡鳴。
直到我嘴角流出血跡才算打完。
不過我並不後悔,畢竟我和德全前世今生都註定是敵人。
不過這下我更是見識到了德全這個掌印太監究竟掌權到了何種地步。
居然敢肆無忌憚打將軍夫人,更何況我馬上要成為天子的半個老師。
回到將軍府時陸封看見我臉高高腫起,沉默著讓人送來了傷藥。
我倒是無所謂,但看他難得關心我,也沒拒絕,甚至厚著臉皮讓他幫我上藥。
看見他意料之中地摔門而出,我哈哈笑出了聲。
又過了一段日子,陸封馬上要出征邊塞。
在他臨行前,我在書房攔下了他。
「我能保你此戰必贏,我們來做個交易吧?」
陸封擰起了眉毛。
「你一個婦道人家,懂什麼打仗?」
「不要以為你有幾分小聰明就能耍我。」
「不管相公信與不信,只要留一隻調教好的鷹隼在府中便於我給你傳信就行。」
「如果不聽我的,你!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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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認真地看著他的眼睛。
或許是我突然嚴肅的樣子讓他有幾分疑惑,他竟沒立刻反駁。
「作為交換,你只要留幾個暗衛貼身保護我,交代府中的關係任我差遣就行。」
「這原本也是我作為將軍府女主人應該有的待遇吧。」
我對他眨巴眨巴眼睛。
我能靠著他的勢力去完成我想做的事,他也能靠著我對前世的記憶未卜先知贏下這場仗改寫結局。
無論怎麼看,這個交易他都不虧。
陸封思考良久,點了點頭。
雖然有些疑惑,但也沒指望這個便宜夫人真能幫到自己。
就當是之前成親時怠慢她的補償吧。
素來我都知道我貌美無雙,不然陸封也不會在掀開蓋頭的一瞬間迷了眼,謝昭亦是此。
在我藉口思念姐姐到王府小住時,謝昭總是有意無意地同我接觸,而我都欲拒還迎。
讓他看得見摸不著,他看我的目光日益熾熱。
沈玉顏本就討厭我,看見我和謝昭眉目傳情的樣子更是要氣瘋了,直接裝都不裝了。
「你就這麼下賤,連你姐夫都要勾引?」
她把滾燙的茶水潑向我,罵得難聽。
我硬生生受了這一盞茶,脖頸被滾茶燙出紅痕,茶水打濕單薄的衣襟。
我只得去更衣,經過謝昭書房時落下一滴委屈至極的淚。
剛脫下外衣謝昭就貼了過來。
「姐夫……」
我的眼淚更是洶湧而下。
他輕輕捻去我的淚珠,手掌一路摩挲而下,在我被燙出的紅痕上細細撫摸。
直到整個手掌將我脖頸包裹住。
謝昭一聲輕嘆:「每次看見你,都想把你鎖起來,細細把玩。」
他是只會搞這一套嗎?!
前世被他囚禁羞辱的記憶湧來,我差點維持不住面上的表情。
深吸一口氣,我努力掙脫他的懷抱。
「姐夫,我們不能這樣,我對不起姐姐。」
謝昭聞聲笑起來。
「你的夫君不是出征了嗎?日日獨守空房很寂寞吧?」
「如果不是你和你姐姐換嫁,你本就該嫁給我。」
「沒關係,不會有人知道的。」
他循循善誘,抱著我挪至床榻。
在我脊背碰到床沿那一刻,我如夢初醒般掙脫,留下一句「不能在這裡」就跑了出去。
為了看起來真一點,我特地跑回了將軍府,釣足了他的胃口。
直到三日後我差人送信給謝昭,約他客棧一敘。
我精心給額間點上花鈿,塗上鮮艷的口脂,選了最漂亮的小衣穿在裡面。
一打開門謝昭就急不可耐地吻上我的嘴唇。
他的嘴唇冰涼而熟悉,帶著一點他常年服的中藥味。
他的舌頭撬開我的齒關,我一點一點迎合著他,任由他把我扔到榻上。
我的衣服一件一件被剝落,直到只剩小衣。
我知道這是他最喜歡的樣式和顏色。
他眼神幽深地看了我一眼,隨即用牙解開了我的系帶。
身體因突然的寒冷有些止不住地發顫,但我咬緊牙關硬生生忍住。
在謝昭壓下來的前一秒,我拔出頭髮上的簪子,狠狠地插進了他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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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昭幾乎是瞬間反應過來,迷離的的雙眼一瞬間變得狠毒。
我還是低估他了,他從沒有放下對我的戒心。
我拿著簪子僅插進他脖子半寸,手腕便被他牢牢捏住,眼看著就要被他反制。
不過他今天敢一個人來這裡就是必死的結局。
一柄長劍將他當胸穿過。
他低頭驚訝地看著那穿過身體的劍,直直地倒下去。
他倒下後露出一身黑衣的暗衛。
「做乾淨。」
「是。」
在被人發現前,我抓緊時間去了王府一趟。
第二日舉京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