曇花落完整後續

2025-07-16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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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爹爹是慶朝太子,娘親是和親公主。

娘親一面哄著爹爹白首不相離,一面將軍情要事傳遞給母國。

事情敗露之後,她被爹爹囚禁,成了籠中鳥。

後來,小籠中鳥出生了。

1

八歲前,我一直以為柳妃就是我的娘親。

她日日命人送來我愛的吃食,為我定做最時興的衣衫,送我許多新奇的玩意兒,還會在我闖禍惹爹爹生氣時,幫我說好話、打掩護。

但她從不與我親近。

只有在爹爹在的時候,她才願意和我說兩句話。絕大多數的時間,伺候她的李嬤嬤都說夫人頭疼,在休息,不能見我。

我以為天底下的娘親都是這樣。

在私塾里和別家的小姐談天時,我才知道不是。她們的娘親會親手縫製荷包,會帶她們出去放風箏、踏青,生了病更是寸步不離。她們見我一言不發,於是取笑我是沒人疼的孩子。

我生氣卻又無可奈何,只能去問李嬤嬤為什麼柳妃和別人的娘親不一樣。

「夫人乃是太子側妃,身份貴重,豈是臣子可比,那些瑣碎的事情,自有下人做好,無須她憂心。」

李嬤嬤的語氣不容置疑,我似懂非懂地點頭,想著第二天拿這話去堵她們的嘴。

可我再也沒有這個機會,柳妃說:「學堂的孩子都是小門小戶的,沒有規矩,會帶壞咱們永安。」

直到有一天,柳妃生辰,我捧著一碗長壽麵躲在她床下,卻聽到她和李嬤嬤說:「永安並非我親生,如今長得越來越像她的生母,別說是殿下,就是我每次看著她那張臉都要愣神。」

「夫人不必憂心,那蹄子已經被關入地牢,再也不能和你搶太子殿下。」

「國讎家恨,她是不會再回頭了。可殿下他……」

「殿下不是長情之人,府里這麼多姬妾和孩子,才是夫人真正的要擔憂的。」

我聽見嬤嬤關緊了窗子,她們壓低聲音又絮絮叨叨說了很多。

一字一句,瓦解了我全部的世界。

原來我真正的娘親不是大慶人,而是北焉派來的和親公主。當初為了打探軍情,她使盡渾身解數俘獲爹爹的心。

她擅舞劍,又會騎馬,和大慶那些只知道女紅的世家閨秀截然不同。那時爹爹正值年少,滿心滿眼都是她,冷落了許多世家貴族的女子,她很快成為專房之寵。

後來,慶國接連敗仗,爹爹在出征前對著已經懷了身孕的娘親,難捨難分。

誰料等爹爹戰敗而歸時,娘親竟逃了。

爹爹很生氣,命人封了城,又抓了娘親的許多同夥,逼她現身。娘親回來之後,便被關入地牢。

所有人都以為她活不成了。

可是爹爹一直沒捨得殺她,還日日去地牢里看她。久而久之,便有了我。

看著眼前一點點坨掉的面,我心裡一松,幸好,她不是我真正的娘親。

2

我花了整整五日的時間,才摸清楚地牢究竟在哪裡。

柳妃提過爹爹每日都要去瞧她,而爹爹在書房時是不允許任何人打擾的。

那這裡必定是入口了。

我趴在窗邊,看見爹爹轉動桌上的硯台,一扇放滿書的柜子便徐徐打開。

終於有一日,趁著爹爹宿在柳妃房裡的時候,我偷偷溜了進去。

伴隨著微弱的燭光,我沿著台階小心翼翼地向下走,卻還是一腳踏空,摔了個狗啃泥。等我看清這地牢的情形,忍不住哇出了聲。它不僅寬敞,還十分華麗,比我住的寶珍閣還要富麗堂皇幾分。

「小孩兒,你沒事吧?」

萬分狼狽時,一道清冷的聲音傳來,我下意識抬頭,眼裡撞進一道清麗的倩影。她一襲輕紗白衣,膚色如雪,美得驚心動魄。

難怪,爹爹當時非她不娶。

我忍不住喃喃道:「娘親。」

她戒備的神情在聽到這句稱呼後,瞬間變得柔和起來:「你喚我什麼,你是誰家的孩子?」

「我叫永安,聽柳妃說你才是我的娘親。我就想來看看你。」

我滿心期待著下一秒她會將我抱起,然後露出失而復得的喜悅。

話本里都這麼寫的。

可她眼裡的光只亮了一瞬,片刻後又恢復了冷漠:「我不是你娘親,這裡也不是你該來的地方,趕緊走吧。」

我有些不知所措:「你不是,柳妃也不是,是因為永安不乖嗎,所以沒有人願意做永安的娘親。」

她背過身,抬手擦了把臉,再不說一句話。

看著她的背影,我鼻頭有些發酸。

「你對自己的親生女兒也這般狠心嗎?」

我迎頭撞上了氣急敗壞的爹爹,他大步上前,一手扼住娘親的脖子,娘親的臉很快漲得通紅,可她卻沒有一點求饒的意思。

「本以為你只是對孤狠心,不料對我們的骨血也是這般冷漠無情。」

「衛長樂,和我生出的孩子就這麼令你感到恥辱嗎?」

爹爹越說越激動,手上使力更重,娘親面如死灰的表情更是讓他青筋暴起。

電光石火之間,我衝上去抱住他的腿,竭力阻止他的瘋狂:「爹爹,你掐死她,永安就再也沒有娘親了。」

3

爹爹在最後關頭鬆了手,娘親癱軟在地上猛烈地咳嗽。我想要拍拍她的背,卻被爹爹拎小雞一樣提溜起來。

從地牢出來後,我被爹爹打了個二十戒尺,然後禁了足。

他面對我高高腫起的手掌,沒有一絲心疼:「你是孤的女兒,未來的公主,一言一行定要端莊得體,這是你擅闖禁地的懲罰,若再有下次,孤決不輕饒。」

我疼得抽抽搭搭,話都說不利索了:「我……我只是想找自己的娘親,這……有什麼錯?」

「你的娘親是柳若思,鎮國公嫡女,孤明媒正娶的側妃。」

爹爹的神情逐漸變得可怖,我被嚇得大哭:「她不是,她一點兒也不疼安兒,那都是做給你看的!我聽見她和李嬤嬤說……」

「住口。」爹爹的聲音冰冷到極點。他低頭看著我,滿臉失望:「你和她一樣,都是養不熟的白眼狼。」

「既如此,孤也不必再費心教養,從今日起,你就在這兒好好閉門思過。否則,永遠別想再踏出去一步。」

寶珍閣的門關上時,我哭得震天響。

「爹爹,你為什麼不要我了?」

爹爹的腳步頓了頓,終究還是消失在眼前。柳妃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她讓李嬤嬤帶了食盒來寶珍閣的院門被關上時,裡面裝著我最愛的栗子糕。

我吞了吞口水,讓她拿走。

「柳妃不是真心疼我,這糕點以後都不用送了。」

生平第一次,我沒有稱她為娘親。李嬤嬤的眼睛瞪了又瞪,像是我撞破了什麼了不起的秘密。

李嬤嬤再也沒來過,連同柳側妃之前給的那些東西,也都不見了。

我待在自己的房裡,看著身邊的丫鬟越來越少,吃食也越來越差,有些甚至已經發餿。

府里的下人背地裡都說,我在爹爹那失了寵,又得罪了柳妃,一個孤女以後只能任人揉搓。

就像府里失了寵的美人兒,她們最後都被關進一個小院,變成了瘋婆子。

我不想也變成那樣。

在一個餓到發抖的晚上,我突然想起話本子裡講過,有許多生在水邊的漁民是靠捕魚為生的,他們拿著尖尖的叉子,輕輕往水裡一送,就能抓到新鮮肥美的魚。

府里恰好有一片池塘,我如果能逮幾條魚上來,就可以填飽肚子了。

我環顧屋子,最後拿上了一支金釵。

事實證明,書上都是騙人的,我不僅沒有捕到魚,還一個重心不穩把自己摔了進去。

冰冷的湖水逐漸淹沒我的胸膛和脖頸,很快就要到嘴邊了,我想尖叫,但又怕被發現偷跑出來。

嘴巴張得大大的,卻不敢喊出聲,倒平白無故淹了幾口水。

「來人吶,五小姐落水了!」

一道尖細的嗓音劃破夜空,伴隨著嘈雜的腳步聲,我看到岸邊聚集的人越來越多。

糟糕,這次爹爹的戒尺要換成板子了。

第2章 2

4

我被最先開口呼救的那個丫鬟撈上了岸。

寶珍閣內,我裹著薄薄的被子瑟瑟發抖,爹爹坐在床邊看著我,臉色陰沉。但那怒氣明顯不是沖我。

「柳若思,你膽子越發大了,永安你也敢動。」

「殿下明鑑,實在不是妾身動的手,妾身沒理由害永安,府里人多手雜,保不齊是誰做了陷害於我,就是想看殿下和我離心。」

看得出,柳妃很慌張,我也慌。

正當我想開口為她辯駁時,只聽爹爹冷哼一聲:「孤的心從來都不在你身上。」

「知道為什麼孤將永安交給你?」

在柳妃驚疑不定地目光中,爹爹輕蔑地笑了:「還不是看中你的家世和手段,只有這樣你才會好好護著孤和她的女兒。這些年你在府里發落了多少美人,謀害了多少孤的子嗣,真以為無人知曉嗎?當年若不是你害得長樂失了孩子,她又怎會忌恨孤、背叛孤,甚至要離開!」

原來柳妃害過娘親。

我要解釋的話到了嗓子邊打了個轉,扎紮實實咽了回去。

「殿下,衛長樂非我族類,就算生下那個孩子,她終究還是會離開你的。可妾身對您是一片真心,您為什麼就看不到?」

柳妃哭得梨花帶雨,爹爹仍不為所動。

「孤和長樂之間的事,你不懂,也不配懂。如今你父親在朝堂被貶,你自己在後院又做出此等惡事,孤不能再容你了。」

「你且去吧,孤會替你留個全屍。」

柳妃的眼睛裡一下充滿了恐懼,她開始拚命磕頭,可惜求饒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被幾個身穿盔甲的人捂住嘴拖了下去。

爹爹命人奪了柳妃的管家權,又打了她板子。行刑的時候,府里的一眾奴僕都在場。爹爹抱著我,冷峻的臉上帶著些許堅定:「沒人能欺負孤的永安。」

柳妃最後是被人拖下去的。我看見他們把她塞進一輛破舊的馬車,她拚命掙扎著,原本受過刑的身子在地上拖出一道道血跡。李嬤嬤正跪地哀求著,突然沒了聲音。

馬車緩緩駛離,有丫鬟拿了清水沖洗門前的空地,侍衛抬著蓋了白布的擔架從我眼前走過。

府門重新關上,一切都像沒發生過。

幾日後,爹爹對外宣稱側妃柳氏,抱病而亡。

就這樣,一場意外後,我突然成了爹爹的掌上明珠,他每日雷打不動要來看我一次,除此之外,流水的吃食和衣裙塞滿了寶珍閣。

秋兒說,太子殿下是在補償,補償以前因為怕我成為他的軟肋所表現出的漠視。

秋兒就是那個救過我的丫鬟,她的雙親在一場瘟疫中病逝,被人牙子賣到府上做了個燒火丫頭,現在她是我的貼身侍女。

她照顧得很周到,除了身體上的外,還告訴了我許多旁人未曾提起過的道理。

比如現在的我是爹爹眼中寶,無論我提什麼要求,他都會答應。

起初我半信半疑,於是在漲秋兒的月錢、出府遊玩和重新回到私塾的要求被滿足後,我終於試著開口,說出了那個埋在心底的願望:「爹爹,我想娘親。」

意料之外的,一個溫暖的手掌落在我的髮髻上。

「只要永安在爹爹身邊,要什麼都可以。」

5

我第二次見到娘親時,她面色蒼白,手腕上有瘀痕,額頭也是紅腫的。爹爹把我推到娘親面前:「永安差點被人害死,若不是伙房打雜的那個丫頭,她現在已經不能站在這兒了,你還不想認她?」

「孤已經處置了柳若思,新仇舊恨,都已了斷。你不知道,孤等這一天,等了有多久。你若不再執著於往事,孤身邊的位置會一直為你留著。」

「父王已經病入膏肓,不日孤就要登基為帝。只要你願意,你便是孤的皇后,咱們的女兒是最尊貴的公主,日後沒人能再委屈了你,我們兩個好好過屬於自己的日子,好不好?」

我從來沒見過爹爹對哪個美人兒這般溫聲細語過,可是娘親卻越聽越生氣。

「元錦豐,不要再做夢了。你口中的往事於我而言,是一條條鮮活的人命!我的母后、兄長全在你手中斷送了性命,如今你竟然要和我一生一世,多麼可笑又可悲。」

「當初我對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的母國。和親,得寵,拿到軍情密報,助我大軍凱旋,這是我的使命。至於那個小產的孩子,是我自己不想生,柳若思端來的安胎藥不過是遂了我的心愿。」

爹爹攥著娘親的手,眼眶微紅:「長樂,你這樣說不過是恨我,想懲罰我。孩子沒了,是我沒有保護好你,你怎樣發脾氣我都認。」

娘親別過額前的碎發,一臉冷笑地瞧著爹爹:「我真是可憐你,自己騙自己。我對你從來都只有算計,就連後來生下永安,也是為了讓你不再發兵北焉。可是我太天真,太看重你的承諾,未曾想過你是個陰險小人,一面哄著我生子,一面派人出征北焉。」

「元錦豐,我們早就銀貨兩訖,各不相干。你為什麼非要強求我的感情,我不會愛你的,這輩子都不會再愛你。」

她突然像是發了瘋般一把掀翻了桌子,茶盞碎了一地。爹爹想抱住她,她警惕地後退,還撿起地上的碎片朝我們扔來。

爹爹就這樣冷靜地看著娘親發瘋,等她累了癱坐在地上,爹爹熟練地拿出一條白布,替她包紮滿是血的雙手。

爹爹的動作很輕,語氣平靜地沒有一絲波瀾:「長樂,你傷著自己,孤會心疼的。」

娘親推開他,他依然執著:「就算不顧自己,也不顧你北焉的阿宜了嗎?你若再傷害自己,孤只能屠了她的國,讓士兵親自押著她來見你。」

娘親抗拒的手停在半空中,她突然安靜下來,像我的木偶娃娃一般,任由爹爹擺弄。

「你本就是替嫁,北焉皇室不是你真正的親人,何苦為了他們與孤離心。當年幾個皇子各有軍功,孤不得不打下和北焉這一仗,才能穩固太子之位。如今孤大權在握,可以護你一世周全,難道不好嗎?」

「孤與你有永安,有夫妻情誼,往後的時日還長,我們一定可以重新開始。」

「我和永安都等著這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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