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理她,帶著我娘回了蒹葭苑。
四下無人,我娘坐到我正對面,嚴肅道:
「嘉柔你老實告訴我,燁哥兒到底是誰的孩子?」
我微嘆了口氣:「是陛下,」
「什麼——」她猛地站直身子,直勾勾盯著我:
「竟然是陛下?!」
「所以昨日憐妃的宴會上,陛下當眾失態是因為認出你來了是嗎?」
我點頭。
她又坐了回去,握著扶手的指甲捏的泛白,足以見主人內心的激動複雜:
「怪不得……沒想到是這樣……竟然是這樣。」
說著復又抬頭看向我:「聖上可說,什麼時候接你回宮?」
我頓了一瞬,反問道:「母親覺得,我該進宮嗎?」
她蹙眉,有些意外:「自然是要進宮的,你本是皇子生母,不進宮能去哪裡?」
我沉默下來,沒有接話。
似乎所有人都覺得,我是應該乖乖進宮的。
那裡,已經是我最好的出路。
可沒人知道,我本是想尋個普通人做正頭娘子,安生一世的。
可眼下,我已經沒了選擇。
8
侯府兩位小姐要出嫁,府里漸漸熱鬧起來。
隨著婚事正籌備,宮裡突然傳出一個重量級消息,將這滿京城的人炸的措手不及。
祖母房裡,何秋棠驚的幾乎從椅子上摔下來:
「您說什麼?皇上在民間有個皇子?這怎麼可能呢?」
我爹也煩躁的踱步:
「千真萬確,今日早朝的時候親自抱進來的,當著滿朝文武的面,連滴血驗親都做了,更何況,那孩子長的像極了先帝。」
祖母白了臉:「陛下這麼重視這個孩子?是什麼意思?那二皇子那裡……」
我爹頓了腳,微嘆口氣:「不好說。」
「我只知道,如今的二皇子不再是陛下唯一的選擇了,現在只希望這孩子的母親出身不高……」
何秋棠眼睛一亮,上前一步:「那孩子的母親是誰,人在哪裡?」
「據說——」我爹擰著眉頭,語氣頗有幾分怪異:
「在和陛下鬧脾氣,在道觀不肯回來。」
道觀!
我眉心微動,原來裴相白是這樣打算的。
他想送我去道觀,擺脫二皇子側妃的名頭再入宮。
母親與我交換了個眼神,心下明了。
接下來幾天,宮裡時不時傳出消息。
說是皇上寵愛極了小皇子,用膳入眠都要親自帶著,恨的憐妃宮裡的花瓶不知道摔碎了多少。
許是無處發泄,憐妃派了宮人接我和何秋棠進宮,說是要教導規矩。
「她性子淺薄,怕是要折騰你們。」
母親眉心蹙起,有些煩悶:「陛下那裡,怎地還沒有動靜。」
「罷了,若是折騰太過,我去求皇后就是。」
帝後向來不睦,若非大事,皇后是極少出面的,尋她估計也無大用。
不過我沒在意,進宮的話,或許能見到燁兒。
我已經許久未見他了。
我與何秋棠上了進宮的馬車。
母親所料不錯,憐妃確實來者不善。
長樂宮裡,她翹著鳳蘭花染過的指甲,皮笑肉不笑:
「你們兩個,一個鄉野出來的一個來路不正的,本宮擔心你們伺候不好二皇子,特地請了嬤嬤教教你們規矩,以後你們兩個每日來我這裡幾個時辰,莫要耽擱了。」
我回府時,母親曾派人教導過我規矩。
雖比不得何秋棠,卻也是讓人挑不出錯的。
可幾日下來,明顯察覺到憐妃有意針對於我。
比如,她又一次將茶盞摔到我腳邊,冷聲斥責:
「奉茶都不會,你娘不是最懂規矩了嗎,連這個都沒教你嗎?!」
水漬沾上裙擺,一片狼藉。
我被帶下去更衣。
許是站的久了,腦中一片眩暈。
直到進了廂房,我終於察覺出不對,
門外傳來隱約的對話聲。
「你確定她喝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