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完,我正沉浸在兒子考上 700 分的喜悅,他卻急吼吼地把女友帶到我面前:
「媽,高考順帶錄取政策出來了,前十名只要交一百萬,就能選擇一名考生一同被錄取!」
小姑娘笑容得意:
「阿姨,我跟你兒子已經綁定了高考信息,你再也不能阻止我們在一起了,趕緊掏錢吧!」
與此同時,我眼前閃過一片彈幕:
【來了來了!男主馬上就可以逃離老母親的掌控,跟妹寶去清華雙宿雙飛了!】
【老妖婆千萬不要阻攔我們小情侶!否則將來男主繼承了家業,第一個弄死的就是你!】
我勾起唇角。
傻子還想繼承家業?
他還不知道,所謂的順帶錄取政策,前提是要平分成績。
而他的女友只考了 7 分。
1
高三時,兒子破天荒被請了家長,理由是早戀導致成績下降。
這對於任何一個高三家長而言,無疑不是一個天大的噩耗。
我苦口婆心勸他現在不是談情說愛的時候,何況那個許菁菁不是別人:
「她媽就是你爸在外面找的小三!當年你爸凈身出戶,她一直耿耿於懷,現在她女兒又來接近你,你該不會以為這是巧合吧?」
兒子卻極力反駁:「媽,不管怎樣菁菁是無辜的!她媽犯的錯憑什麼要讓她來承擔?」
考清華是他多年的心愿,如今就差臨門一腳,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他的夢想毀於一旦。
見他油鹽不進,我只能採取特殊手段,讓手下對他嚴加看管,高考結束前禁止他跟許菁菁見面。
不僅如此,我還請了名師幫他進行一對一輔導、專業的營養師負責他的飲食健康,確保他以最優狀態迎戰高考。
當他最終取得 703 分的好成績時,我如釋重負。
誰知還沒來得及幫他慶賀,他居然又跟我整么蛾子。
……
從彈幕中我得知,我所在的世界是一本甜寵文,男主是我兒子顧佑宸,女主則是許菁菁。
兩人家境懸殊,卻對彼此一見鍾情,不顧世俗的阻礙轟轟烈烈地在一起,最終修成正果,成長為霸道總裁和他的瑪麗蘇嬌妻。
至於我,就是那個「世俗」。
想方設法阻撓男女主相愛,最後被自己的親兒子禁錮在精神病院,不得善終。
……
我正忙著看彈幕呢,兒子見我遲遲不言語,眼神微斂:
「媽,一百萬對你而言只是小錢,你不會為了這點錢阻攔我和菁菁的幸福吧?」
這眼神這架勢,還真有幾分霸道總裁的味道。
畢竟是自己含辛茹苦養大的孩子,我對他還抱有一線希望:「佑宸,你想清楚了?拋開許菁菁的身份不談,你真打算跟這樣不學無術的人一起去上大學?」
兒子抿了抿唇,眼神閃過一絲遲疑。
許菁菁見狀,眼淚立馬掉了下來:「阿姨,我知道您對我有偏見,可誰說成績不好就沒資格上清華?所有人生而平等,你這是赤裸裸的歧視!」
聽聽,這說的是人話嗎?
沒想到他倆頭頂的彈幕竟然一片喝彩:
【妹寶說得對!都 2025 年了,憑什麼還以分數來判定學生優不優秀?】
【選擇大於努力,只要有男主在,妹寶分數再低也照樣可以躺贏!】
【啊啊啊妹寶真敢說!就是這個不畏強權爽!】
我快被這幫偽人氣笑了:
「是是是,憑什麼成績不好就不能上清華?依我看高考就不該考文化,應該考臉皮,誰臉皮厚誰先上。」
許菁菁被我諷刺得臉上青一陣紅一陣,最後一頭栽倒在顧佑宸懷裡:「嚶嚶嚶,我就說你媽看不慣我……佑宸,看來我不能陪你一起上清華了。」
眼看心上人受了委屈,顧佑宸心疼壞了,立馬對我橫眉豎眼:「媽,你不喜歡菁菁,不就是因為嫉妒許姨能得到爸爸的寵愛嗎?可我是你親兒子,你為什麼就不能為我妥協一下?」
彈幕又開始瘋狂刷什麼【霸道護妻】、【愛看愛看】。
即使早有心理準備,我的心臟還是猛地顫了一下:
「你叫她什麼?許姨?!」
2
顧佑宸忙著安慰懷中哭得梨花帶雨的小美人,眼底是毫不掩飾的柔情。
望向我這個老母親時,眼底只有不小心說漏嘴的悔恨,和根本掩飾不住的憎惡:
「沒錯!高考完當天我就去看我爸了!許姨根本不像你說的那樣蠻橫無理,她溫柔體貼,這些年把爸和菁菁照顧得無微不至。倒是你——成天就知道開會和應酬,除了賺來幾個臭錢,你究竟為這個家付出了什麼?」
我渾身戰慄,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
兒子七歲時老公出軌,小三隔三岔五上門挑釁,四處造謠,全家不得安寧。
曾經發誓要相愛一輩子的丈夫為了財產跟我斗得你死我活,我拚命阻止他轉移婚內財產,每天都心力交瘁。
幸好結局還不錯——渣男凈身出戶,小三更是屁都沒撈著。
往事不堪回首,那段日子真是比我當初一邊帶孩子一邊創業時更加艱難。
這些年,我從來不在兒子面前美化他的渣爹,何況那時候他已經記事了,小三是如何欺辱我們母子,指著他的鼻子罵他小雜碎,他不該忘記的。
……
從彈幕中,我獲得了靈感:「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我雖然給了你很多很多錢,但你想要的是很多很多的愛?」
顧佑宸的聲音鏗鏘有力:「沒錯!我已經按照你的要求考上了清華,也奉勸你適可而止,不要再阻撓我追求幸福!」
我簡直要氣笑了。
考清華分明是他從小的夢想,怎麼就變成了我的要求?
顧佑宸資質平庸,這些年我不知砸了多少錢和資源,才把他培養成萬里挑一的尖子生,讓他有能力追逐夢想。
我給了他顯赫的家世,數之不盡的錢財,可既然他的夢想是跟小太妹雙宿雙飛,那我這個當媽的當然只能成全。
「行啊,我同意你跟她一起上大學。」
狼心狗肺的人,前途盡毀才好。
顧佑宸已經做好了跟我抗爭到底的準備,見我如此平靜地鬆口答應,他異常激動:
「媽,我就知道你肯定會理解我!等我和菁菁從清華學成歸來,就可以接手顧氏集團,讓你安享晚年!」
我在心裡嗤笑。
一個傻子還想繼承家業?
做你的春秋大夢去吧。
3
顧佑宸有些樂不思蜀,許菁菁急切地推搡了他一下,小聲提醒他:「錢!還有錢!」
他這才想起正事,理所當然地朝我伸手:「那趕緊把一百萬手續費給我!」
我挑了挑眉:「一百萬?我記得這個順帶錄取政策的手續費是一百塊啊,你們難道連這點錢都出不起?」
顧佑宸驚了一瞬,頓時面色通紅:「是嗎?可、可能是我記錯了。」
許菁菁不甘心,還想說點什麼,被顧佑宸一臉尷尬地拽走了。
彈幕也隨著他倆漸漸遠去:
【啊啊啊,老妖婆太摳門了!男主本打算拿這錢帶著妹寶週遊世界的!】
【我真服了!妹寶連護照都辦好了,這下他們還怎麼去希臘看海,去挪威看極光?】
【算了,至少老妖婆沒有繼續作妖,我們妹寶苦了十幾年,馬上好日子就來了!】
【男主這麼寵她,以後整個顧氏集團都是她說了算,還差這一百萬?】
【對了……高考順帶錄取政策不是才剛出來嗎?老妖婆怎麼這麼快就知道小情侶想騙錢?】
呵。
我怎麼知道?
全靠你們劇透唄。
……
顧佑宸和許菁菁走遠後,吵人眼睛的彈幕也跟著消失了。
我坐在庭院裡悠閒地修剪花草,班主任卻火急火燎地找上門來:
「佑宸媽媽,佑宸跟年級倒數第一綁定了高考順帶錄取政策,這事您知情嗎?」
我淡然點頭:「我知情,孩子大了,由他去吧。」
班主任急得頭頂都要冒煙了:「不是!那您肯定還不知道吧?這個政策是有條件的,綁定的兩個考生成績必須平分!那小姑娘才考了 7 分啊!」
我當然知道,先前彈幕里早就刷瘋了。
不光是我,許菁菁本人也知道。
只有顧佑宸這個蠢貨被蒙在鼓裡。
我還知道如今唯一的破解辦法就是我動用鈔能力,把許菁菁硬塞進清華。
而且似乎所有人都篤定我愛子心切,為了顧佑宸的前程,一定會這樣做。
可是呢?
我覺得任何人都不會容忍自己胯下生下來的孩子,成為刺向自己的尖刀。
我掐指算了算,笑著說:「平均下來也有 355 分呢,不錯,夠上大專了。」
班主任懷疑我是不是被氣瘋了。
幾番勸說後,她沒轍了,終於接受自己痛失一名清華學生的事實,痛心疾首地離開了。
……
一旁的助理很疑惑:「顧董,您真打算這麼放任少爺胡來?」
「少爺?」我冷笑:「那小子都已經跟他的渣爹統一戰線了,算哪門子的少爺?」
助理拿不准我究竟是一時氣憤,還是真打算放棄這個不孝子,試探著問:「那先前準備的升學宴是否要取消?要是讓大家知道顧佑宸只考了個大專,豈不是貽笑大方?」
我沉吟片刻:
「不取消。」
「集團今年資助的學生里不是出了個狀元嗎?升學宴就給她辦吧。」
4
我親自去了一趟蘇橙家。
十分老舊的居民樓,據說父母去世後,她便獨自住在這兒。
剛到門口,半空中再次浮現密密麻麻的彈幕。
我立刻警覺,阻止了助理抬手欲敲門的動作。
房門半掩著,屋內傳來幾個女孩的爭執聲。
以許菁菁為首的幾個小太妹正把一個纖瘦的女孩推倒在地上:
「裝啊!怎麼不繼續裝可憐了?不是很愛勾引男人嗎?」
「我明明警告過你,離顧佑宸遠一點,你為什麼就是不聽?該不會以為考上狀元跟他一起去清華,就能引起他的注意吧?」
蘇橙聲音顫抖:「我沒有……」
許菁菁死死掐著她的下巴:
「實話告訴你——顧佑宸已經跟我綁定了成績,他媽一定會想方設法把我們一起送進清華。」
「你最好識趣一點,把志願改成大專,否則等到了清華,看我不玩死你!」
什麼樣的家教,才會讓一個十七八歲女孩口中說出這樣的話。
彈幕卻一片叫好:
【哇塞,妹寶宣誓主權的樣子好帥!】
【小白兔秒切大灰狼,愛了愛了!】
也有彈幕提出質疑:
【女主人設崩了吧?這不就是校園霸凌嘛!】
【女配其實根本不喜歡男主,她怎麼總把人家當成假想敵啊?】
不過,這些理智的發言很快就被淹沒:
【不愛看就滾粗!女主就非得是傻白甜嗎?憑什麼不能是惡女人設?】
【誰讓女配不識趣,三番兩次搶走女主的風頭?】
【妹寶小心!別真弄殘她的手啊!要是她以後做不成實驗了,你將來怎麼拿專利?】
我忍無可忍,抬腿一腳踹開了房門。
許菁菁怒氣沖沖地轉頭,卻在看清是我後悻悻放下了高高舉起的木棍。
我快步走到蘇橙面前,扶她起來仔細檢查:「你怎麼樣?沒事吧?」
蘇橙狼狽站起身,低聲道謝,聲音隱隱發抖:「謝謝顧阿姨,我沒事。」
許菁菁在一旁翻白眼:「裝什麼……」
話還沒說完,就被我一個狠戾的眼神打斷:
「張助,立刻報警!」
……
這幫小太妹被拉到警察局教訓了好幾個小時,還賠了蘇橙一筆精神損失費。
錢不多,但足夠讓她們肉疼好一陣了。
出來的時候,許菁菁看著我對蘇橙關懷備至的樣子,恨得牙痒痒:「你等著,我一定會把這件事告訴佑宸!」
還以為她這個女主角有什麼能耐呢,鬧了半天就是找我那草包兒子告狀啊!
我冷冷瞥她一眼:「去吧,不說我瞧不起你。」
「你——」
許菁菁頓時語塞。
她當然不敢說,否則就不會只讓她媽許芳來警局撈她了。
霸凌的名聲可不好聽,傳出去她以後還怎麼裝柔弱小白花?
算起來我跟許芳也很多年不見了,仇人見面本應分外眼紅,但此刻我根本懶得搭理這母女倆,心思全放在蘇橙身上:
「今天嚇到了吧?以後她們再敢欺負你,你立刻告訴阿姨!」
蘇橙眼眶濕潤:「謝謝顧阿姨,您幫了我這麼多,我將來有能力了一定好好報答您。」
顧氏集團資助了不少家庭貧困的孩子上學,其中我對蘇橙印象最深刻。
不僅因為她這麼多年穩居年級第一的位置,自從她知道我就是這些年一直資助她的好心人後,逢年過節總會偷偷給我準備禮物。
手寫信、針織手套、家鄉土特產……雖然不貴重,但是心意滿滿。
我問她為什麼要匿名送我這些。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對我說:「您不也一直匿名在資助我們嗎?我是誰不重要,我只希望您的善意可以收到一丁點回報。」
不僅如此,我從彈幕中得知,將來我被送往精神病院,也是她前後奔波,為了我跟男女主瘋狂對抗,直至被打壓至死。
我不禁感慨,連一個只受過我小小恩惠的孩子都對我心懷感激,拚命想要報恩。
而我付出最多心血的兒子卻能毫不猶疑地背刺我。
……
許菁菁這個顯眼包察覺我在故意無視她後,陰陽怪氣地開口:
「對了顧阿姨,佑宸還沒告訴你吧?他這段時間都會住在我們家,因為他說最喜歡吃我媽媽做的蒜香排骨。」
許芳眼底更是明晃晃的嘲諷:「某些人就算有再多錢又有什麼用?年輕時留不住老公,老了留不住兒子,真淒涼啊。」
蘇橙不清楚我與許芳之間的糾葛,卻能感受到她們母女對我的敵意。
她瘦削的身軀擋在我前面:「就憑你們也配欺負顧阿姨?」
許菁菁一臉鄙夷:「喲,勾引不到佑宸就想討好他媽?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
「你——」蘇橙氣得不輕,我拉著她的手讓她稍安勿躁,然後冷眼看向許芳:
「本來我都快忘了的,但今天看到你,忽然就想起來了——」
我微微眯了眯眼:
「你欠我的債,也該好好清算一下了。」
5
當年離婚時,我起訴了許芳,要求她歸還在我婚姻存續期間花的所有婚內財產。
法院判她歸還兩套房,以及現金三百萬。
房子雖然還回來了,至於錢,至今還差我五十多萬。
我申請了強制執行,但她是真沒錢了,這些年一直都是以老賴的身份過活。
許芳本以為大不了就是一輩子不坐飛機高鐵,殊不知這回我動了真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