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安南月這麼一鬧,賞景作畫的好心情也沒了大半。
裴致靜靜的看著我,眼底翻湧著複雜的情緒。
「想說什麼就說。」
裴致糾結著開口:「我其實……不欠她什麼。」
「我知道。」
我端起面前的清茶潤了潤口。
「九年義務教育,安家頂多資助你一些生活費,還是按照城鄉居民的人均標準,也就高中需要交學費,大學的學費是你自己打工掙的。安家的資助滿打滿算下來有十萬嗎?」
「雖然說功利了些,但是你最開始在安氏工作那兩年只拿基本工資,也算還清了;更遑論你們交往這些年,逢年過節各種紀念日的禮物,要真去算,誰欠誰又怎麼說的清。」
裴致苦笑:「原來你都知道。」
他長嘆一口氣:「我希望在感情上我們是平等的,所以交往之前,努力把欠安家的都還了。那些錢在安家眼裡不算什麼,或許還買不起安南月的一個耳環。但是,這對我很重要。」
我含笑的看著裴致,這就是他和安南月矛盾的癥結。
這個男人雖然出身貧寒,卻把尊嚴看得重;
可他認為重要並全力以赴所做的事,在安南月眼裡卻毫無必要。
安南月希望裴致做一個好看聽話拿的出手的玩物,從未在人格上尊重他,說不定還覺得裴致的行為幼稚可笑。
所以,分手不過遲早的事。
裴致:「你都知道,還給她錢……」
「無所謂,就當是精神補償吧。如果你覺得彆扭,就好好完成這次恆興的項目,也算對我的回報了。」
「項目上已經在收尾了,只是……」
我眼含鼓勵的看向他:「你想做什麼,我都支持你。」
裴致似乎下定決心:「我想離職了。現在公司的氛圍不太好,之前看我沒背景一個勁兒的打壓,現在知道我和你認識,又各種捧殺。經理還一直給我畫餅,我屬實有點吃不下。」
「項目結束之後就離開吧,正好休息一段時間,想想自己到底要做什麼。」
我伸手牽著裴致的手,笑著鼓勵道:「去做自己想做的,反正有我給你兜底。」
25
裴致聽從了我的建議,合作案結束後果斷提出了離職。
他們經理口頭上雖然挽留,但行動卻樂見其成。
畢竟裴致一走,總裁的侄子小張就能順利上位了。
辭職後的裴致當起了家庭煮夫,為了方便照顧我以及我倆廝混,在我的建議下搬來和我同居。
我發現這個男人真的很念家。
沒事就愛在家裡待著,琢磨著在陽台種點花,給沙發換新的坐墊,或者為了新學的菜品選購餐盤。
這些小事讓他樂此不疲,沉溺其中。
這天他拎著大包小包從超市回來,卻在樓下遇到了安南月。
安南月不像之前那麼歇斯底里,只是眼裡依舊是冷漠的憎惡。
「喲,這麼快就同居了,果然人都是踩高枝的,知道阮清菡的家底比我厚,就迫不及待的去當上門女婿了。」
裴致不太想搭理安南月,直接想走。
但安南月不依不饒:「裴致,這麼多年,你還是這麼天真,多可笑啊。」
「我不可能和你結婚,阮清菡就有可能了嗎?」
安南月緊緊的盯著裴致的雙眸:「你應該知道吧,阮清菡的爸爸是阮氏集團董事長,媽媽是外交官;她奶奶是珠寶品牌的創始人,爺爺是地產大鱷;她外婆在教育部工作,外公是某高校校長……她這樣的家庭背景,怎麼可能會嫁給一個一無所有的你!」
「你想有個家,但你怎麼敢找她啊!還是說你願意一輩子當個上不得台面的小白臉,躲在某個金絲籠里等著阮小姐有空關顧。」
「裴致,你真可憐,我同情你。」
「她阮清菡挖了我的牆腳又怎麼樣。總有一天,你們也會分手的。」
「你們也會分手的,我且等著看。」
安南月的話無異於在裴致心裡掀起滔天巨浪,他不得不面對之前潛意識迴避的一切。
我和安南月一樣出生豪門,是否也會面臨和安南月同樣的選擇。
26
當裴致不小心打破了餐盤,我才不得不正視他今天的頻頻走神。
我捏著他被玻璃扎破的手指,小心翼翼的拿著酒精消毒,包紮。
「說吧,今天發生什麼事了,一整晚都心不在焉。」
裴致死死的盯著我,過了好久才道:「阮阮,我們會不會分手。」
我狐疑的看向他,很快猜到了什麼。
「你今天見到安南月了。」
這是一個陳述句。
裴致用沉默告訴了我答案。
我在心裡冷笑,難怪安南月最近有意無意和姨媽提起我的婚事。
「我和她不一樣,我是獨立自由的,我的選擇從來自主,遵從本心。」
我和裴致講了很多自己小時候離經叛道的事。
我想告訴他,我的人生,不需要聽從別人的安排。
裴致饒有興趣的聽我講起過往,那是一個他未曾了解的過去。
「想不到你看起來安靜端莊,私底下這麼的……」
我笑著接話:「放浪形骸。」
裴致寵溺的笑了笑,「其實我上次就想問了,我總覺得安南月有點怕你。她雖然事事想與你爭高低,但我覺得她其實骨子裡很害怕你。」
我勾唇淺笑:「因為她見過我真正發狠的樣子。」
我沒有細說自己殘暴的一面,也算是在男友面前留點遐想。
那年夏天,安南月偷跑出去玩耍,結果遇到幾個流氓企圖侵犯她,是我趕走了那些人。
或者說,是我打廢了那些人。
安南月獲救後第一反應不是感激,而是恐怖;不是對流氓,而是對我。
畢竟她親眼看到我打掉了那些人的牙齒,踩壞了他們的老二;拳拳到肉,招招見血。
後來因為家裡關係太硬,那群人半殘廢的流氓進了監獄,而我的形象也在安南月的認知里定格。
裴致似乎想像不到,他捧著我的臉仔細描摹。
「我們阮阮又軟又可愛,是個漂亮又優雅的淑女,怎麼會讓人害怕呢?」
「人不輕狂枉少年,都過去了。」
裴致低聲呢喃:「如果能早點遇到你就好了。」
我靜靜的凝視他。
其實,我也曾這般奢望。
27
安南月慫恿家裡人暗暗催我訂婚卻無功而返;反而因為私生子訂婚拿到了安家的股份而惶恐不安。
她和裴致分手是權衡利弊的選擇,如今已然分開,她就應該拿回屬於自己的一切。
通過姨媽牽線搭橋,安南月很快宣布了訂婚的消息。
對方是個上市公司的二少爺,雖然也是個紈絝,但是家底厚,上頭有靠譜的哥哥護著,可以由著他造作。
安南月的訂婚讓她重新入了安父的眼,覺得女兒終於懂事了些,知道為家裡的生意考量。甚至為了肯定她,還在安氏給她安排了個位置,不僅給了股份,還給了部分實權。
安南月雖然是個吃喝玩樂的富二代,但也明白實權在手的重要性。
她現在沒有感情糾葛,反而能安下心來與家裡一眾私生子女一較高下。
安家女兒和林家二少訂婚消息上了幾天的頭條,裴致自然也看到了。
我酸溜溜的調侃:「哎喲,前女友訂婚了呢。」
裴致神色坦然,「她怎樣,已經與我無關了。」
見狀,我也沒再多說什麼,各人選擇罷了。
安南月不過是回到了原本的道路。
只是我意外於她選擇的那個男人。
林家二少的性取向與眾不同,這是圈裡公開的秘密。
看樣子安南月選擇了姨父姨媽那樣的開放式婚姻。
裴致丟開手機,興沖沖的給我做飯,說是學了道新菜要露一手。
他已經想好要自己創業,這段時間做飯的次數明顯減少。
我很珍惜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自然不想外人打擾彼此的好興致。
裴致:「阮阮,其實我一直很好奇,你為什麼會喜歡我,一個一無所有的我。」
我想了想:「我也不知道,就是看到你就覺得對了;是別人,就不對。」
說不出愛你的理由,但我知道你是我不愛別人的緣由。
想起他上次的沉默,我忍不住追問:「那你呢,你喜歡我嗎?」
裴致好看的雙眸含笑的盯著我:「如果不喜歡,就怎麼會把那幅畫當作屏保呢?」
「那個時候覺得不應該,但是控制不住。你畫畫的樣子很好看,畫也好看,你怎麼樣都……」
我走過去,他低下頭,唇齒相依,相濡以沫。
我壞心眼的咬破了他的唇瓣:「我不喜歡反問句。」
「你明明什麼都知道。」
我靜靜的凝視他,莞爾一笑。
從初見的怦然心動,到現在的攜手與共。
晚一點無所謂,能遇見就很好。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