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昀認真地看著我:「若我入贅在大魏,也不是不可行。」
我噴了他一臉茶……
11
梁昀回大梁那天,陸府添了小公子。
無雙為陸晟誕下麟兒。
我與梁昀分別那天,他趁無人悄悄地握了握我的手:「信我。」
我與父皇故意將守衛宮城的禁軍削減了一半。
靜靜等待那一天的到來。
那日我正在寢殿梳頭,婢女著急忙慌地前來稟告:「公主……公主殿下,宮城破了,有叛軍。」
我換上鎧甲,前往重陽殿救駕。
陸晟和他的父親滿臉鮮血,已經殺紅了眼,嚷嚷著要清君側。
見我擋在門前,陸晟卻頓了頓:「寧兒,今日我父若為王,我便是未來的太子,我與無雙本就是一場交易,我利用她的部落征西,她利用我來鞏固自己的部落地位,寧兒,到我身邊來,若我成了太子,你便是我的太子妃。」
陸榮皺著眉頭:「魏寧,你父皇是不是在殿內?如今宮城已被我包圍,我勸你們還是束手就擒,我還能饒他狗命一條。」
我冷笑:「陸晟,你也配?」
我一聲令下,煙花漫天的信號,從不遠處傳來馬蹄的聲音,我瞧著馬上的陸榮和陸晟父子倆甜甜一笑:「你可曾聽過,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梁昀策馬而來。
陸榮被一箭射死,陸晟眼裡滿是恨意,他持劍傷我,卻被我的九節鞭打落。
鞭子甩在他臉上,滲出了血印,他怒吼:「魏寧,魏寧,這都是你的圈套。」
梁昀將我護在身後,侍衛將陸晟拉入地牢。
一夜之間,山雨欲來,我率麒麟閣的手下將魏都所有響應陸家的臣子,全部收押。
整個魏都被蒙上了一層詭譎的陰影。
直到第二日,旭日東升,陸府被圍,無雙抱著稚子出府,見我身騎白馬一身鎧甲,她突然蒼涼一笑:「魏寧,從前陸晟告訴我,你聰明絕頂,舉世無雙,我還不信,你在佛寺的三年不過是韜光養晦吧,倒不知是陸晟無心還是你也無意了。」
我居高臨下地看著她:「我與陸晟青梅竹馬,我從不悔過去那些年的相伴,只可惜皇族之內,先君臣後父子,江山社稷先於兒女情長,從你到他身邊的第一天,我與他便是死局。」
她瞪大了眼睛:「你……早就知道他身邊有了旁人?」
12
我瞧著她滿眼疲憊,也深知她對陸晟動了真情。
我看著她最終說出了那句令她不堪重負的一句話。
「我與你最大的不同,便是從不會依附男人。」
她頹坐在地上,開始崩潰大哭。
陸府覆滅,挖出陸府這顆毒瘤後,帶出了許多其他曾被視為肱骨重臣的世家,看來魏都要好一陣子才能回歸平靜了。
即便整個大魏需要刮骨療毒,我也在所不惜,病根不除,後患無窮。
梁昀在宮門口等我。
他身著素衣,如同尋常富貴人家的公子,與昨日殺伐果斷的馬上少年大相逕庭。
我從馬上下來,他看著我的眼睛,眼含笑意:「寧兒,你勝了。」
我微微頷首:「應該多謝你了,若不是你答應助我,恐怕也不能如此順利,饒是陸榮那隻老狐狸,也想不到我會和大梁聯手。」
他卻玩笑道:「誰讓清泉寺下,兩隻狐狸相遇,總也要做出點成效,才不枉相遇一場。」
13
皇嫂的孩子出生在陸府覆滅的第二天。
魏都回歸平靜,即便暗潮湧動,也在我的牢牢把控之中。
皇兄的病癒加嚴重。
即便是初夏,也需裹好幾層衣服。
那日父皇召我。
皇兄坐在父皇身側,朝我微笑:「寧兒,今日便是履行你對兄長的諾言之時了。」
父皇起身從勤政殿門口看了好一會兒,直到一陣群鳥飛過,他才回頭緩緩開口:「寧兒,若父皇將這江山交予你手上,你能否還整個大魏一片海晏河清?」
我不敢言語,皇兄此時又拖著病體強撐著站起來:「寧兒,你從小便抱負遠大,若非有兄長在,或許你早就不是寧安公主,而是大魏最璀璨的皇太女。」
我跪下應承:「若父皇放心,兒臣定當為整個大魏撐起這片天下。」
那日,風和日麗,我被下詔封為大魏的皇太女,皇兄的孩子一併冊封為皇太孫。
皇兄帶著皇嫂出宮雲遊四海,治病療傷。
東宮成了我的天下。
14
太監傳話來說,陸晟死前想再見我一面。
我身著明黃色衫裙。
來到地牢,看他一臉不可置信:「你……你竟成了皇太女?」
我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不發一言。
直到身邊的太監踢了他一腳:「大膽罪臣,見了皇太女不行禮,竟敢出言不遜!」
他開始大笑,笑著笑著便顫抖起來:「魏寧,我滿心滿眼都是你,為何落得如此結局,若我清君側成功,我便是皇太子,你做我的太子妃有何不好,若你願意攝政,我甚至願意和你一起治這大好江山,魏寧,你心裡從來都沒有我,是不是?」
我語氣平淡:「陸晟,我對你少時陪伴,甚是感激,但你不願意做我的駙馬,因為駙馬不能掌權,不能有無上軍功,更不能滿足你對權力的渴望,所以你在征西之時和梭羅部的神女勾結在一起,我不想深究你們互相利用之中到底有幾分真情假意,但你們有了一個孩子不是嗎?」
陸晟的眼神開始閃爍,他愣了愣:「你……從什麼時候知道我……」
我蹲下來與他平視,捏著他滿是胡碴兒的下巴,語氣添了幾分冷意:「自然是我在佛寺為你祈福的半年,便知道了。」
「為何你不當時就發作,為何你從不質問我!」
「陸晟,在你眼裡,我從來都是那個天真爛漫的小公主,唯一的願望便是等你勝仗歸來,好嫁給你為妻是嗎?若你真這麼想,才是看低了我。我是大魏唯一的寧安公主,我骨子裡流著的是大魏皇族的血液,我身上肩負的責任遠比你想的要多。」
陸晟蹲在牆角,看著我的眼神如同在看什麼樣的怪物。
他最後仍小聲開口詢問:「你可曾喜歡過我?」
我嘆了口氣:「陸晟,當年自請為你去佛寺祈福的時候,我當真是喜歡你,無時無刻希望你平安歸來。可惜,我手上的麒麟閣握著許多重臣的秘密,作為執掌者,我無法不在征西的軍隊里安插自己的人。陸晟,從你和你的無雙勾結在一起的第一天,我們便是死局,你現在說那些情愛,不可笑嗎?」
我從地牢里走出去,大口呼吸著新鮮空氣。
陸晟還在瘋了一樣地叫喊:「寧兒,我是心悅你的!寧兒!」
跟著我的嬤嬤小聲道:「殿下,他這般叫喊,恐連累殿下名聲……」
「留他全屍,賜毒酒吧。」
15
陸晟死了。
朝堂之上已無佞臣,或許未來還會有,但我並不覺得可怕。
一切都會在我的掌握之中。
不過幾月的時間,滄海桑田,父皇有意讓我監國,他整日陪母后在後宮中養養花草,逗逗我那小侄兒。
我與梁昀,從我被封為皇太女那天,便再沒有見過。
只聽說他回了大梁。
想起他時,我偶有心酸,總是想起那日他策馬來援我的模樣。
皇太女的夫君,註定無法是別國有望繼承大統的皇子。
我收起女兒家的心思,整日埋頭政事。
直到那天。
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皇太女殿下,別來無恙。」
我看著殿外的身影,竟不自覺紅了眼眶,屏退婢女太監,我才敢問出那句:「你怎麼來了?」
梁昀笑笑:「如今我已不再是大梁的七殿下,我自請退出皇室,連皇室玉牒都沒了我的姓名,我不再是梁昀,我只是梁普玄。」
我眼圈發紅:「你……」
他笑著朝我張開懷抱:「寧寧,我從不在意江山,若不是因為想有配得上你的身份,我根本不會回大梁的,當初我在佛祖座下動了春心,便罰我丟了名姓,丟了皇室身份,我不再是梁昀,就讓我只做你一人的梁普玄吧。」
我再也沒有後顧之憂地奔波進他懷中。
16
皇太女娶夫的事情,傳遍了魏都的大街小巷。
皇兄聽說之後,帶著嫂嫂一路奔波,趕回宮中。
梁昀那年邁的父皇感嘆自己有個情種兒子,雖然大梁皇室去了他的名姓,可到底還是疼他,命人送了一車又一車的稀世珍寶,當他的嫁妝。
母后和嫂嫂為我操持婚事,火紅的嫁衣繡著龍紋,我坐在寢殿倒有些不知所措了。
嬤嬤小心翼翼地教我為人妻的一些事情,更是讓我紅了臉。
她笑說:「許久未曾見過殿下這樣了,京里都說殿下雷厲風行,雷霆手腕,可到底還是一個小姑娘。」
我笑了笑,讓嬤嬤先退下。
我驀地想起當年,清泉寺內。
我手握麒麟閣送來的密報,渾身顫抖淚如雨下。
寺里的亭廊之中唯有我在啜泣,伴隨秋風瑟瑟,一個好聽的男聲出言相勸:「殿下,心靜方能思慮周全,莫要哭了,佛渡正緣,殿下所求,或許不是殿下命里既定,也算好事一樁。」
那日開始,我跟在普玄身邊抄了許多經書。
每日晨起和他一同誦經祈福。
他知曉我掌握麒麟閣,也看過我給陸晟寫過一封又一封滿是怒氣的書信。
他手握青燈,眉眼柔和:「殿下可知以不變應萬變的道理,你只需和從前一般,旁人只會看見平靜的湖面,而不會知曉湖面下的暗流涌動,殿下如今要做的事情,是那湖面下漩渦的操縱者。」
我當著他的面,將那些還未寄出的書信燒掉。
他笑:「殿下,只需要靜待時機,藏龍臥虎才是王者,而絕非沉不住氣的豹子,有勇無謀才是最大的弱點。」
直到一個冬夜,他消失不見,只留下一張字條:殿下勿念,我若還俗必定是有十分要緊之事,我們還會再見。
再見到他的時候,他便是大梁的七殿下樑昀。
他在與我重逢那天。
在重陽殿外,陸晟質問我的瞬間,擋在我身前,從身後遞給我一張紙條。
上面寫著:「你若舉事,我必鼎力相助。」
17
直到後半夜,我才沉沉地睡下。
月夜裡儘是一片平和。
我內心柔軟,眉目舒展,真的好久沒有放下心來。
我與梁昀新婚那天。
整個魏都都被紅色裝點,我與他身騎寶馬從城門口一路進宮。
宮門口,我牽著他的手走在紅稠之上,他握著我的手,眉眼帶笑。
敬天敬地又跪拜祖宗和父母之後,我們正式結為夫妻。
宮內設宴。
重陽殿內,觥籌交錯,終於無關其他,只是我與他的婚宴。
聽群臣道賀,看百官遙祝。
直到我們回到東宮。
他眸子深深,牽著我的手再不肯放開,嬤嬤特地點了鵝梨帳中香,一股清甜飄入鼻息,他坐在榻邊,掀開被子看到滿床的紅棗和桂圓。
沖我調笑:「寧寧,這是什麼意思?」
我:「你明知故問。」
他擁著我,紗幔垂下,只剩一室旖旎。
他發狠地禁錮著我的腰:「寧寧,你不知道我有多歡喜。」
我啞著嗓子:「你……你到底什麼時候就瞧上了我。」
他颳了刮我的鼻頭:「那日陽光正好,一頂軟轎中走下一個女子,她貴氣不凡,那時候我啊……我就在想,我一定要抱上她的大腿才是,享盡榮華富貴。」
我認真地看著他的眼,他才吞吞吐吐地說:「我來清泉寺本就是不想為了皇位相爭才跑到大魏的寺廟之中,未承想動了凡心,竟也想回去爭一爭了,若是爭了那太子之位,我便更有資本站在你面前,而不是以一介沙彌的樣子站在你面前。沒想到我的小姑娘,抱負遠大,那大梁江山,我不要了,我只要你。」
我緊緊地抱著他:「普玄,我很歡喜,最後是你。」
他摟著我,下巴抵在我的頭頂,笑裡帶著暖意,他的手摩挲著我的髮絲,我突然抬頭看他,他眼神中染著未能饜足的神色。
我壞笑:「你可知,曾經魏都賭坊之中,在你與三皇子之間,我出了重金押你一方,如今有你還有賺了一大筆,想來我也不虧。」
他愣了愣:「你……是從什麼時候心悅於我?」
我鉤著他的脖子,印上他的唇:「清泉寺下,動了心的,或許不只一個你。」
18
我與梁昀成婚後的第三年。
我誕下了我與他的雙生子。
兒子取名:魏梁。
女兒取名:梁魏。
我笑罵梁昀起名字太過隨意,但還是依他而來。
父皇更加沒有心思在朝堂,滿心滿眼都是皇兄的幾個孩子和我的孩子。
他提早將皇位給了我,還要帶著母后和孩子們出宮遊歷名山大川。
大梁的老皇帝效仿我父皇的做法,提早將皇位給了三殿下,我那摯友李無憂搖身一變成了梁國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