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小標題上面來,呂雉她狠毒嗎?確實狠毒!但是她的狠毒真的是被逼出來的,她不是天生鐵石心腸,而是她在生活和社會的隨波逐流之中,慢慢變得沒有選擇了。她不高壓制裁戚夫人,戚夫人就會不消停地折騰;她不打壓劉氏捧抬呂氏,她呂雉就會獨木難支;她不用姻親關係去給兒子上利益捆綁,她就沒法對對身處自由市場的兒子有安全感。
呂雉確實夠狠!但我們在看到她的狠之外,也要客觀地看到她的忍。
呂雉有什麼歷史功勞?
呂雉這個人的歷史功勞其實是應該分兩個階段來看的:一個自然是前期輔佐劉邦創業的過程,這方面在前面已經介紹得足夠清楚了,她始終做到了以大局為重,無怨無悔地給劉邦補位。另一個自然是後期劉邦一統天下後她幫助大漢守江山的過程,這方面咱們得好好掰扯掰扯一下。
劉邦擊敗項羽之後問鼎天下,他的江山真的很穩固嗎?其實未必!那些在劉項陣營之間反覆跳槽的異姓諸侯王們其實沒一個靠得住!這不是什麼規矩不規矩可以決定的,而是人性決定的。他們可以為利益背叛項羽和選擇你劉邦,也可以為利益背叛你劉邦和選擇他們自己。
劉邦稱帝後半年,燕地的燕王臧霸就開始跳出來表示不服了,然後劉邦開啟了他生命最後幾年的不停打地鼠模式。
在劉邦消滅異姓王的過程中,有兩個人是重中之重,一個是兵仙韓信,一個游擊戰之王彭越,這兩個人在軍事才能上其實都是超越劉邦的。這兩個人都是誰幫劉邦幹掉的呢?正是呂雉!儘管呂雉的手段不夠光彩,但是純粹從政治角度上來看,呂雉對大漢初年的穩定是功不可沒的。
劉邦去世時,對自己打下來的產業留下了許多神奇的安排,比如蕭何之後由曹參接任丞相;比如王陵、周勃、陳平皆可為匡扶社稷的重臣;比如安劉氏江山必(周)勃也。但是大家要去想一個問題,你劉邦的設想再好,接管權杖的呂雉她就是不願意執行的你遺願,你又待如何呢?而且,就你一輩子對呂雉那樣,人家呂雉確實有無數個理由跟你唱反調!
所以說,呂雉這個人其實一直被大家小瞧了,前期她是大漢集團的股東、元老,後期她是大漢王朝初期維穩的核心人物。她對於公私是分得非常清楚的,而且把控大局的能力也是槓槓滴。她是中國歷史上第一個既能穩居幕後也能坐鎮前台的女王。
別的不說,不是呂雉,換作其他人,真的不一定能鎮住王陵、周勃、陳平三個老滑頭!看看這三位老狐狸在呂雉當權的前後行為差就知道了。
創業容易守業難,也許只有讀懂了這句話,才能真正明白呂雉的歷史功勞。劉邦創業成功沒多久就撒手走人了,大漢的平穩過渡其實非常艱難的。
第一、在漢武帝之前,君權其實是沒有「君權神授」這層保護膜的,也就是說,在戰國時代禮崩樂壞之後,誰的拳頭硬都是可以去爭奪皇位的。畢竟你劉邦的天下也是從項羽手裡搶過來的,你可以做初一,別人為什麼不能做十五呢?儘管劉邦在稱帝時引入了「德」這個輔助元素,說無德之人不能稱帝,但是當時的群臣幫你把這個自欺欺人的BUG給你掩蓋過去了,說你功蓋天下可以稱帝。
但大家想過沒有,劉邦的稱帝模式是不是可以複製模仿?軍功集團推翻你老劉家的董事長,是不是可以選新的功蓋天下之主?呂雉和劉盈身上有呂家的烙印,劉邦的其他子孫能不能從維護大漢血統純正的角度去顛覆大漢既有格局?還有外匈奴、內軍功兩大不可靠的因素。所以說,大漢初期的政局,尤其是在劉盈去世之後,充滿了變數,是呂雉以她強大的掌控力把劉盈的一個庶出幼子扶上了皇位,並開始了真正的專政,維持大漢的政局不亂。
第二、但凡有點歷史常識的朋友都知道,天下大亂已久,最需要的是什麼?是休養生息。休養生息最需要什麼?是領導人能克制自身慾望不去席捲國家中低層。呂雉掌控大漢權柄前後共十五年,這十五年是大漢休養生息的黃金時期。都知道大漢初期施行了歷史上唯一的「黃老之治」,卻很少有人知道這一基本盤是呂雉奠定的;也都知道呂雉沒少搞權斗,卻很少有人意識到呂雉的權力鬥爭從來都是限於國家高層,對社會中低層是真正做到了「治大國如烹小鮮」。
司馬遷在《史記》中是怎麼說的?
「孝惠皇帝、高後之時,黎民得離戰國之苦,君臣俱欲休息乎無為,故惠帝垂拱,高後女主稱制,政不出房戶,天下晏然。刑罰罕用,罪人是希。民務稼穡,衣食滋殖。」
人家呂雉的折騰只是在調整權力結構上有動作,對於老百姓和底層官員是基本上不亂動的。這就是呂雉超越常人的地方,知道國家的身子骨弱,所以即便冒頓單于寫信來調戲她,她都在群情激憤的情況下忍住了。換作其他站在權力頂端的人試試?一定是受不得半點外交侮辱的。
第三、呂雉把當時內憂外患的大漢政局平衡得相當到位。於外,北方匈奴在她家老頭子尚在人世的時候就對華夏大地虎視眈眈了,在劉邦下線之後,自然不可能有所收斂的。冒頓單于曾寫信要呂雉改嫁於他,以大漢江山為嫁妝。這種侮辱性極強的外交挑釁誰受得了?呂雉能!她深知一直在做劇烈運動的大漢不能再搞大動作了,所以屈辱式地跟匈奴和親互市。於內,軍功集團手握「白馬之盟」這樣的先帝聖旨,他們是可以隨時對呂雉發難的,但是呂雉靠著自己極強的理性控制,用絕不亂動軍功集團的半點既得利益,把軍功集團安撫得服服帖帖。
當然,呂雉在生命的最後關頭還是沒能克制住私心雜念,進而逼反了軍功集團,這事要另當別論!因為一個人在臨死之前,心態和思維都會發生劇變的。呂雉能在生前的絕大部分時間做到顧全大局、把握分寸,這就相當難能可貴了。
綜上所述,大家跟風地去批判呂雉的狠毒,這是沒有太多問題的。但是,更希望大家在充分、細緻地了解呂雉的一生後,也能客觀地佩服和尊敬呂雉的不容易。
呂雉的智慧究竟是什麼?